回府之时,天色已经尽黑,见青竹在府门等候,济心兴高采烈地抓了几颗枣儿递给他,“这可是我去方济寺求的仙枣儿,吃了能祛百病的。”
青竹没有去接,脸上神色郁郁,他望着济心,“你把有颜赶走了?”
济心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扔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能把他赶走呢?你可知道这孤城有多少的事务需要他处理?”青竹说话声音很低,语气也是淡淡的,虽然如此,济心还是听出了几分责备之意。
“你不高兴了?”见青竹如此,济心心里有点儿酸酸的,从开始到现在,这似乎是青竹第一次对她有所不满,却是因为一个有颜,他们兄弟情谊比与她的情意还要深厚吗?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担心,有颜一走,孤城的事务便会落到你的头上,我怕你累着。”
青竹这样说,不管他的心里这个理由占了几分重要,济心还是舒服了些,“我孤城只是一个城,能有多少事情,放心吧,我处理得来。”
“可是……”青竹还想说什么,被济心出言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有颜他背叛我,将我送给北国太子天岚玄晨的机密文件给青黛一个外人看,留他在孤城,指不定哪天就反了!”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有颜是不可能背叛你的。”青竹有些急了。
济心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他自己以前不就跟她说过,有颜是被迫成为她的血奴,既然是被迫,心里对她一定是存了怨恨,有朝一日背叛她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的性命维系于她的身上,那他大可不杀她,把她软禁起来……
回到晴天院,便见一个小厮提着一个小木箱在门口等候,见了济心,忙上前行礼,“城主,有颜公子离开前让小人将这一周未处理完的奏折送过来,明日便是一周一次的早朝,望城主务必将这些奏折处理完。”
“嗯。”济心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愣了愣,没想到孤城还有早朝的?
琉璃接过木箱,吃力地将其抱进了书房,济心吃过了晚饭,又洗好了澡才慢吞吞地去了书房。
一看桌案上那厚厚的两堆奏折,头有点儿胀,其中一堆是有颜处理好加以批阅过的,另外一小堆是他离开前还没处理好的。
济心大概翻了一下,都是各个县送来的,事情有大有小,有繁有简,有颜大概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先处理复杂困难的,所以,剩下的这些都是些简单的事情。
今天去方济寺,劳累了一天,身体有些疲惫,济心看着看着,就困得不行,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就直接躺书房的榻上睡了。
第二天天不见亮就被琉璃叫醒,“主子,该起来了。”
“天都还没亮呢。”平时她一般都是睡到大天亮自然醒。
“今天是早朝。”
“早朝?”济心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想起有颜被她赶走的事情,这才逼着自己爬起来,兴许是太久没运动,昨天爬了一下山,全身都酸痛。
急忙忙吃了早饭,让琉璃把桌案上的奏折都装进木箱,便朝前府的大殿去。
前府与她的后府,中间隔着的就是那条河,由河上架桥连接,架桥两端各设铁门和守卫。
济心上朝的大殿叫‘晨光殿’,宽大恢弘,殿中立着金漆龙凤柱子,她的宝座也是黄金打造,还镶嵌了玉石,而在她的宝座右下方还有一个规格小了许多的红木座椅,坐板被磨得光滑,一看便知是经常有人坐的。
济心进殿的时候,上朝的大臣们已经站在殿里等候多时,见是济心亲自上朝,皆有些意想不到,愣了半天才躬身行礼,高呼:“城主万寿无疆。”
济心看着这气势,就差没改城为国,改主称帝了。
孤城所辖有十个县,每个县下设十个镇,镇下设乡。
每隔一周,十个县的县长都得进城上朝,因为隔得远,他们一般都会提前一天就赶来,住在城中专门为他们设的驿馆里。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的孤城,中央行政机构设六部九卿,协助处理孤城事务。
她昨晚所看的那些奏折,一般由县长分类交由各部,各部官员提出处理方案,再交给有颜,有颜按照处理方案作出批示,行得通的就定下,行不通的会缓一缓再行商议。
济心观察了一下,站在左边的是各县的县长以及一些重镇的镇长,右边的是中央机构的九卿长官以及重要官员。
“启禀城主,不知有关同乐县马镇的马便倾于茶溪,影响下游安居县茶新镇日常用水的事情,城主可处理妥当?”一个蓝衣服的官员上前禀告。
济心心中抱怨,这么小的事情竟然都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一边在一堆的奏折中翻找,终于找到了有关此事的折子。
济心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算小事,同乐县的马镇十数个村落,皆为孤城蓄养战马,他们吃的可是朝廷的俸禄。
因为马匹数量庞大,又集中在一个镇,所以,马匹每天的排泄物不是个小数目,多多少少会影响到那里的水质,安居县的茶新镇坐落在马镇的下游,因为此事怨声载道,两个镇经常发生冲突。
工部商议的结果是对马镇进行分散,将聚集在一起的村落打散分布到其他的县,这就意味着要进行搬迁,蓄养战马的农户不舍离开家乡不说,搬迁的工程也实在太大。
有颜对此方法也并不赞同,所以,批示的是‘再议’两字。
“这件事情我还得考虑考虑。”
“城主,您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啊,此事都已经拖延了一年之久,我安居县的住户苦不堪言,茶新镇的镇长三天两头儿就来跟臣诉苦,臣看啊,我安居县名不副实,干脆就改名叫不安县得了!”说话的是安居县的县长,穿的官服是县长们统一的,红色底,蓝色绣花鸟的薄款夏袍。
安居县县长四五十岁,身材高大圆润,一看就是中年发福的体型,虽然他说话带点儿怨气,但济心并不在意,他也算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他一说完,另一个红袍县长也跳了出来,这个县长的体型与安居县的县长体型截然不同,身材矮小精瘦,一双小眼儿精光闪闪。
他看着安居县的县长,“我马镇蓄养的是战马,战马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我孤城战力的高低,进一步关系到我孤城的安稳!与你茶新镇区区几百户相比,孰轻孰重你还搞不明白吗?!总是没完没了,上一次朝就叨咕一次,你不烦,城主还烦呢。”
“你!!!”安居县的县长无言以对,撇头不语,满脸愤恨。
“启禀城主,以微臣之见,要么就将马镇蓄养战马的村落分散,要么就将马镇迁往临海县,那里与大海交接,马粪排入大海,也就不会影响到村民的日常生活。”
不等济心说话,同乐县的县长已经出言反驳了那个工部官员的话,“李大人说得倒是容易,这搬迁之事,工程巨大,耗费巨大,弊远大于利!不妥。”
济心见官员们在朝堂上争得热火朝天,这学术氛围,还挺浓的哈,济心倒是挺高兴。
“难道,就不能建造一些沼气池吗?”济心想到了这样的一种装置,以前她回爷爷家的时候,就见过这种东西,当爷爷告诉她,那些蓝白色的火焰是人畜的粪便产生的气体燃烧的,她还觉得很新奇。
后来长大了,也有所接触,不过了解得也并不透彻。
“沼气池?”同乐县的县长想了想,“城主说的是化粪池?”
“不是的,沼气池是密封起来的,从一个地方把粪便倒入,然后就发酵,发酵的粪便就会产生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可以燃烧,做饭取暖什么的,发酵过后的那些粪便残渣,可以做肥料……”济心按照印象大概描述了一下,“有了沼气池,不但可以解决马粪污染水源问题,还能解决燃料问题。”
“这是什么东西?如此神奇?”大臣们纷纷议论这东西的神奇,却一个也没听明白具体要怎么做,别说他们,就是济心自己也一知半解。
她只记得爷爷说过,沼气池能够一直持续使用的最重要一点是原料,一般的农户蓄养的牲畜不多,原料缺少,产气率不高,有时候上气,有时候又不上气。
但马镇那么多的马匹,原料是肯定充足的,若沼气池建造成功,产气肯定充足,这可是一大壮举,她岂不是要千古留名了?一想到这点,济心就兴奋得不行。
“关于沼气池的建造,我还要下去研究研究。”济心打了个哈欠,“下朝以后,工部派两个聪明点儿的人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