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冬天海边海风大,比较冷,帼嬷嬷给心月多套了一件毛茸茸的披风。
济心就跟孩子似的,一站在海边就激动,一看到海边上多不胜数的贝壳就想去捡,虽然是冬天,但海边依然繁闹,沿着海岸线,搭建着许多简易的帐篷,这些帐篷虽然简单,却又格外地结实,夏天的时候可以遮阳,冬天可以避风,妇女们就坐在帐篷里织渔网,孩子们提着竹篮捡贝壳。
海风告诉济心说,他们心月岛有很多加工饰品的作坊,用采来的珍珠,珊瑚,贝壳做出的首饰很受大陆商客的喜爱,每个月会带一批去海上的贸易岛,都会被从大陆来的海商抢购一空。
海风正说着,济心突然看到远处,有十几二十个穿着像贴身游泳衣的人,陆续上了停在岸边的两艘木船,那木船像渔船,又有区别,它的船头船尾都是圆的,船体比渔船宽阔,好似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木盆。
而那船上放着缆绳,陶缸,木盆,木桶,竹篓,和一种刀。
济心不免好奇,指着他们问海风,“这大冬天的是去潜水吗,他们也不怕冷?”
海风看向那些人,“哦,他们啊,都是采珠人,你别看他们身上穿的像是很薄的样子,那衣服都是用深海巨鲸的皮做的采珠衣,就算是冬天潜入海底也不会觉得冷。”
“原来是采珍珠的。”
那十几二十个采珠男子上了船,站在岸边相送的大都是些与他们年龄相当的女子,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里尽是不舍,有几个还含着泪光。
“采珠是一件很危险的工作是吗?”
海风叹了一口气,“是啊,是很危险,这些采珠人从纵身跳入大海的那一刻起,就生死不定了。”海风指着船上的几个老者,“你看到船上的那几个老者了吗?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采珠人,他们做这份工作而能活到这个岁数,那都是有着九死一生的经历。现在年老不能下海采珠,便留在船上做接应的人,他们通过手中牵着的长绳,感觉到绑在另一头的采珠人的存在,若感觉到手中长绳晃动,便迅速扯起绳索,将采珠人提出水面,让他们换气。”
“若是看见采珠人潜海处,有缕缕鲜血浮出水面,便是大事不好了,必定是采珠人在水底遇到了危险,多半是遭遇到了恶鲨的袭击,就算是将其提出水面,也是胸溃腹破,脚残手断,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就算是侥幸逃过一死,也落下个终生残疾,有的时候提上来的,仅仅只是采珠人的残肢断臂……”
“也有些采珠人,因为接应者提绳索速度慢了些,而被憋得七窍流血而死……”
“这么恐怖……”这哪里还只是危险,简直就是恐怖的职业。
“嗯……每年死在白龙珠池的采珠人不下十人。”
“这么危险的职业,却还有这么多的人去做,那定然是有极大的利润。”只有利润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驱使着人们不计生命代价去获取。
“要说利润,对于这些最底层的采珠工人而言,并没有多少,毕竟上等的珍珠是很难得到的,而一般的珍珠并不值钱,不过……若哪天运气好,能碰到孕育夜明珠的砗磲,倒是真可以发上一笔,不过,那样的机会必定是千载难逢的。”
海风说到夜明珠,济心便想到她的卧室和书房里放在灯架上当做照明工具的夜明珠,那数量,那成色,那大小,颗颗是精品,颗颗价值连城啊……她这个城主当得果然奢侈。
济心正想着,突然看到那十几人中似有一个身影,有几分眼熟,那高大精壮的身材,紧身采珠服下紧致的肌肉,是这十多个人中身材最好的男子。
此刻他正站在一名年轻女子的面前,静静地听着那女子谈话,那女子一直说,可是他却只是听着,没有应,这个样子,让济心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无影~!!!!
因为隔得远,济心看不清他的长相,忙要跑过去辨认,可当她跑过去的时候,采珠人都已经坐在船上离开。
济心回头看向刚才与他说话的女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深绿色调的衣裙,发髻简单,五官姣好,一直到采珠船走远,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这才发现正在打量她的济心。
“你看着我做什么?”
“哦,姑娘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个男子,他叫什么名字?”
少女一听济心跟她打听那男子的名字,眉头微微蹙起,看着济心也充满了戒备,那样子就好像生怕济心是来跟她抢男人的。
济心也看出她的戒备,笑了笑,“哦,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一个朋友。”
少女脸上的戒备依然没有解除,看着济心明丽的脸颊,她们海族女子也不乏美女,但眼前这个女子的美,却有些不同,不是那种柔弱的美,也并不艳丽,却很明亮,五官清晰,眉宇之间还隐隐透着一抹英气,且那皮肤白皙细腻如玉,是她们这种常年住在海边,被海风吹刷得有些暗有些粗糙的皮肤不能比的。
“他叫海生,是我的未婚夫,不可能是你的朋友。”少女说罢,转身就走。
这时,海风也带着心月走过来,见她与那少女说话,“济心姑娘你认得她?”
济心摇头,“海风你可知道这些采珠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傍晚时分就会归来。”
“哦……”看向心月,“心月,咱们开始捡贝壳好吗?”说罢领着心月在海边捡起了贝壳。
这些贝壳和海螺都好漂亮,济心一下子就捡了好多,然后堆在一起,挑选几个大小差不多又特别漂亮的,准备自己加工一串项链送给心月当礼物。
海风和帼嬷嬷催了两人很多次要他们回去了,可济心就是不肯,拉着心月一直在海边玩耍到傍晚,终于看到那两艘出海的采珠船回来了。
而岸边也站满了等待他们的家人,济心从她们身后走过去,采珠船靠岸,船上有人便吆喝了一句,就见几人抬着一个人从船上下来。
其中一个女子冲了过去,哭得满脸是泪,有人安慰她,“不用担心,只是一般的毒海蛇咬了一口,速去寻大夫,还能得救。”
济心却是看到那抬人的其中一个,果真是无影,一下子说不出的激动,太好了,无影没有死~~~!他还活着。
“无影~~!”济心朝他喊了一声,他却并没有朝她看来,反而是早上那少女发现了她,瞪了她一眼,跑过去挡在了无影的面前,和众人一起朝回走。
济心急了,快步上前,但无影几人抬着那被海蛇咬到的人走得很快,身后跟着的家属又多,挡着她,让她没法追上。
“无影~~!无影~~!”济心又大叫两声,终于,无影回头看来,济心忙朝他挥手,“无影,这儿,我在这儿~~!”
却不想,无影只是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抹疑惑,然后又转头不再理她,跟在她身边的少女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话。
济心愣了,无影刚才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难道,她认错人了?那不过是和无影长得很相似的一个人而已?可是,这天下间哪里能有长得这般一模一样的人?无影又没孪生兄弟。
不行,她得搞清楚,济心还想继续去追,却被海风拦住,“济心姑娘,咱们真的该回去了,再晚些,海风恐怕就难逃责罚了。”
“姑姑,咱们回去了吧,月儿想爹爹了……”心月也看着济心。
济心无奈,只得先把这事儿给放一放,准备改天再来探个究竟。
几人这才回了府,断月坐在前厅,一脸阴沉,吓得海风和那个侍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断月让帼嬷嬷将心月带下去洗漱一番。
“我是怎么说的?过午时就必须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属下知罪,属下……”海风看了济心一眼,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济心上前一步,“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我要玩到这个时候的,他们也催促了好几次。”
断月看了济心一眼,却是不理她,依然要叫人来将海风和那个侍卫拖下去打四十板子。
济心还要说话,话未出口,就被断月给打断,“怎么,你也想领板子?”济心知道,以断月的性子,不管她再说什么,海风也是免不了受罚的。
心月洗漱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手里却是拿着济心做来送给他的那窜贝壳海螺项链。
断月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亲他的小脸儿,“月儿怎么不听话了?爹爹不是跟你说了吗,午时就得回来的。”
“爹爹,月儿知道错了。”心月嘴里说着知错的话,可是怎么看也只是在敷衍,因为他是了解断月的,他是不会真的责罚他。
举起手中的项链,“爹爹你看,这是月儿亲手做的,送给爹爹的。”
什么~!!!?济心无语了,这家伙,倒很会借花献佛啊,那项链明明是她做来送给他的,转眼就成他亲手做来送给他爹的了。
小小年纪,撒谎就这么溜了,长大了还得了,果真是给断月惯坏了~!
“哦,是吗?”断月顿时眉开眼笑,那笑脸啊,简直比花儿还好看,看着心月手中的项链,“月儿的手真巧啊,做得真好,可是……这真的是月儿亲手做的?”
哈,看出来了吧?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啊,项链上那些具有装饰性质的结,哪里是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子能做得出的……
心月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撒谎被断月知道,忙指着项链,咪咪笑,“这个贝壳,还有这个海螺,是月儿亲手捡的……”
那倒不假~!断月笑了笑,又亲了一下心月的眼睛,将他放到一旁坐下,下人已端上了饭菜。
在海边玩了一天,虽然中午的时候有吃帼嬷嬷带去的点心,但心月还是给饿着了,吃得比平时快,又比平时多。
济心却反而因为想着无影的事情,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没一口地没吃多少,吃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