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思绪从脑海闪过,任羽洛顿时觉得此举不妥,当下飞奔上前,烦躁的追赶任雪的踪影。
毕竟是男子敏捷身形,他亦习过些许武艺,不过片刻就挡在任雪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耳畔笛音越发响亮,杜可馨所在的凉亭不过百米开外距离。
“莫要胡闹,立刻回屋去。”任羽洛不容商量的命令,铁青着脸。
话音未落,便遭到任雪的拒绝:“不行,今晚我一定要跟着你。”
“你若再不听话,回府我便禀告父亲,往后再也不许你踏出府门一步。”任羽洛露出些许急切之色,声音不自觉的上扬,甚至盖过了空中飘荡的笛音。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邵舞约你出来的。”任雪高昂着头道。
“你如何知晓?”任羽洛脸色一变,一种厉色闪现。
“邵舞**你在前,如今却又当着你的面**殿下,其心可诛。况且她特意邀你来后院,说不定正是打算与你分道扬镳,我怎能容忍她如此!哥哥你被她勾了魂,我可没有!”任雪也不怕他知道,将自己清楚的如数道出。
“你……”任羽洛眼中露出苦楚,瞪大眼睛盯着他,手掌高高扬起。
这时,夜色中优美的音符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生生掐断,连半丝尾音都没有。
杜可馨垂下手臂,下意识的望向二人所在处,微微皱眉。
“你想打我,为了邵舞那个贱人你想打我?”任雪尖锐叫喊,不可置信的望着高举的手掌。
“我……”任羽洛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掌,顿时有些颓然,一脸难色的放下,涩然道:“邵舞不是这样的人,不许你如此说她。”
“你脑子被猪粪填了,她在信中写的清清楚楚,与你的情分就此了断,她对殿下一见钟情,你还替她说话。”任雪脖间的青筋暴起,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狠狠摔在任羽洛脸上。
一见信,任羽洛整个脸都黑了,犹如狂风过境,怒不可竭道:“你竟敢偷看我的信件!”
“若我不看,还不知道邵舞如此放浪,简直跟**女子没有差别,你还当她如珠如宝。”任雪哪管他生气,刻薄道。
任羽洛的手掌再次举起,在任雪还未反应之时,狠狠落下。
“啪!”一声脆响。
她被打得一个踉跄,身子往一侧摔去,手肘磕在地面,身子亦虚弱的侧躺在泥土地上。
任雪缓缓抬头,一双眼珠子宛如毒蛇一般,无情且阴冷的望着身前的男人,眸中似有泪珠闪现。
一个暗红的印子瞬间浮现她的脸颊,在月色下不慎明显。
这一番喧哗,杜可馨想不注意都难,将玉笛玉萧交到玉谭手中,低声道:“速速离去,这等俗事,我等还是不要入耳,更不要入心。”
玉谭也不多话,立马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搀扶她迈下阶梯。
身前的红纸灯笼一晃一晃,淡淡的黄色烛光伴随着高空月色,引领她们在夜色中前行。
只是刚走出十步之余,一双朱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视野之中,一米开外有一人挡在道路正中央。
“哎呀,吓死我了。”玉谭被惊吓到,手掌不停地抚摸胸膛,以此压下心悸。
“噗哧。”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玉谭下意识的抓紧杜可馨的手臂,将红灯笼高高举起,大着胆子打量对面人的模样。
当烛光还未照射到对方身上时,杜可馨漫不经心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想必是邵舞姑娘。”
“你怎知晓是我?”邵舞踏步向前,淡淡的烛光照耀在她光滑的面庞,将整个轮廓显现出来,有种灯下看美人的柔和感。
“姑娘嗓音如珠落玉盘,笑声清脆,能使人过耳不忘。”杜可馨身子往一侧的草地上退开一步,将道路让出来,自己静候一侧。
邵舞笑得更加花枝乱颤,欢喜道:“可馨妹妹嘴真甜,抹了蜜似的,甜到人的心坎去了。”
“姑娘严重了。”寒暄两句之后,杜可馨已无心与之攀谈,手掌向后一扬:“夜已深,邵舞姑娘似有要事在身,不便烦扰,请。”
“确实有些琐碎事情,今晚就不和妹妹畅聊了,改日定要到你府上拜访,说不定你我还能成为莫逆之交。”邵舞嫣然一笑,仿佛暗夜之中盛开的昙花,使人眼前明媚。
她上前拉住杜可馨的手掌,掌心抚摸她的手背,由衷道:“妹妹你能相信我吗?我与羽洛一清二白,若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望妹妹不要深究,影响你二人的婚约。”
温柔的语调在耳畔缠绕,杜可馨打了个激灵,嘴角不免抽搐。
玉谭举着灯笼的手垂得更低了,静默不语。
“邵舞姑娘说的是!只是我与绍羽洛已接触婚约,往后婚嫁各不相干,邵舞姑娘放心。”杜可馨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掌,笑容淡了下去。
邵舞不显尴尬,反而亲昵的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许是羽洛伤了妹妹的心,其实这婚约断了还能再续,我知你对羽洛情深意重,莫要辜负了这万世良缘。”
杜可馨整个脸跨了下去,哪里还有精力与之虚以委蛇,冷凝道:“婚约大事岂非儿戏,姑娘还是莫要辜负了自己的良缘,抱憾终身。”
聊到此处,有些剑拔弩张的硝烟味,邵舞脸上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哽咽道:“许是提到妹妹伤心事,邵舞无意让妹妹难堪,深感歉意。”
如此诚恳而谦逊的话,任谁听了都为之动容。
只是杜可馨依旧冷着脸,淡漠的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已然道歉,却激不起对方任何情绪,邵舞略显尴尬:“夜深寒重,妹妹还是快些回屋,早些休憩。”
“告辞。”杜可馨微微一伏,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二人擦肩而过,向两个不同方向离去。
月光悄然弥散,夜,在风的指尖上跳舞。
玉谭搀扶着主子走出两百米时,悄然凑近杜可馨耳边,欣喜道:“看来今晚任公子也将被人抛弃,邵舞心性见异思迁,这也算替小姐报仇了,我真替小姐高兴。”
她的嗓音压得极低,与四周花丛之中的蟋蟀低鸣形成共鸣,若非尖着耳朵倾听,根本无法分辨。
杜可馨停下脚步,就着高空的银白的月光,缓缓转身,清冷的目光注视不远处的凉亭:“辱人者,人恒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