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军中军大帐
淳于琼顶着那万年化不开的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的剧县。
原本是留下作为诱饵以便围城打援的剧县,顶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城下已经倒下了三千边军精锐,其中两千五百人死于今晨的强攻。
如果这三千勇士还活着,已经足够在漠北草原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他们,却倒在了这个铜豌豆一般的城池下。
对方的投石车太厉害,发射出来的鹅卵石异常精准,总能落到人群之中,留下哀嚎的伤兵一大片,而今晨打出来的火油弹,更是爆出橙黄色的灼眼火焰,火焰不可怕,可怕的是爆炸后,空中飞舞的白色火光,落在地上能融化一大片雪地,还会把地面烧成硬泥,落在人体上,能瞬间烧出一个大洞,入侵人体后并不会因为血肉而熄灭,反而把五张六腑烧成黑炭状。
军医解剖了几个外表几乎完好无损的士兵尸体,切开胸膛,里面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反而漆黑一片。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种飞舞的白色火星,是燃烧的铝热剂。铝热火油弹是近卫炮兵军团的投石车用的特殊弹药,阴毒程度仅次于正在研制中的白磷火油弹。铝热火油弹每门炮只准备一箱,因为北海军内部规定,对付汉人组成的敌军,非紧急情况禁止使用。
一般情况下北海国陆军使用的都是打磨过的鹅卵石或者普通火油弹。鹅卵石虽然可以在地上弹跳,杀伤范围大,但是除非在落地之前被直接命中,否则在地上弹跳打中人体,只要不被爆头,最多伤筋断骨,半年内或者永久失去战斗力,很少再次致命。而普通火油弹,打在密集的方阵里其实溅射的范围很小,富裕的火油会因为人墙的压力升上半空,最多只能烧到落点周围的四五个人,并不能直接一烧一大片,打散军阵驱赶敌人的作用大于杀敌。
不过这一次,边军的攻势实在太凌厉,眼看西门即将告破,守将赵信拉足证人作证之后才敢命令近卫军独立炮兵营动用了铝热火油弹,否则就算他爹赵浮是四夫人的亲信也保不住他,不过铝热火油弹确实恐怖,一轮齐射就击毙了城下最起码两千名边军将士,让边军的攻势猛然一滞,割断了已经杀上城墙的边军的后援,才成功夺回了西门城墙,歼灭了甚至已经突入城内的五百边军锐士。即使有青铜强弩这样的利器,突入城内的五百边军锐士依然杀伤了北海军超过两千人,伤亡比1比4。如此强横的战斗力,让赵信眼角猛跳。
“飞鸽传书,把边军的战斗力和作战装备情况发往下密大营!”
赵信一边向传令兵下令,一边研究着从边军锐士身上缴获的单兵装备。
边军也擅长用弩,制式的秦弩造工精细,虽然射程没有青铜弩那么恐怖,但是上膛便捷,射速很高,只需要顶在地上身体往前一压,就可以上膛,而且精确度远高于青铜弩,一万边军出五百锐士,这些锐士除了近战肉搏能力一流,同时也是射击能手,刚才夺回城墙的作战中,北海军为了尽快夺回城墙,几乎是一窝蜂杀上去,而这些边军锐士据守城墙,几乎不用瞄准抬手就射,矢无虚发,几乎都是照着脑袋上射的,才造成了惨重的伤亡,还好青铜弩兵及时压制了城墙上的锐士,没想到他们还利用了城墙下的建筑物设伏,锋利的短剑配合汉军特色的钩子小盾,混战中吃尽了便宜,最后是赵信急中生智,用黄巾力士的大盾和人数优势,把这些伏兵连带很多自己人一起顶在了墙角,限制了他们的挪腾空间,再派十几个神射手从屋顶一个一个地射穿他们的脑袋,才控制了局面,毕竟边军锐士没有装备大盾,这点还是吃亏了,加上短剑不会拐弯,土制流星锤却可以,才夺回了城墙楼梯,但是依然突不上去,没办法,赵信只好用火油弹把整段城墙烧了。所幸钢筋水泥内坯的城墙并不怕这点火焰,否则把城墙烧塌了这下就真的好玩了。
边军帅营,施施然回到帐篷中的淳于琼,看到了一个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女子,正是狼女管雪。
“草原上的格桑花儿,竟然来到了某家的帅营,难不成,是来做说客的?”淳于琼摘下了毛毡帽,跪坐在主席上,沉着脸道。
“淳于大哥,何必如此...”管雪随手拿起酒壶,为淳于琼斟满案上的酒杯,道:“姑且叙叙旧又如何?这个帅营,果然有好酒,还记得淳于大哥说过,若他日要死,也要死在酒壶里....哎,就不能少喝点。”
淳于琼笑了。
那满是阴郁的坚毅面庞,笑起来,发亮的眼珠如同大漠戈壁的寒冷夜晚里,那熊熊燃起的篝火,管雪一时痴了。
十一年前的183年,黄巾之乱前夕的第二次柳城之战,依然是乌丸叛乱,依然是淳于琼镇压,被乌丸骑兵埋伏,身受重伤的淳于琼,被年仅十一岁的管雪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在乌丸人的眼皮底下养好了伤势,两人几乎单枪匹马地组织了当地的汉民反抗,转移了三万妇孺,并与汉军里应外合再次平叛,格桑花儿的名号,响亮了整个北疆。
“淳于大哥,这是汉家内战,雪儿不想插手,十万乌丸骑兵随同大哥出征的消息,雪儿也未曾告知北海相,只是……乌丸人毕竟是外族,只求大哥严加束缚,切莫让汉家百姓枉死外族刀下……”
“这个自然!”
“如此……雪儿便陪伴淳于大哥身旁,不问战事,只饮酒叙旧,如何?”
“哈哈哈,雪儿还是信不过你的淳于大哥!”淳于琼笑道:“不管如何,雪儿你既然愿意在此盘恒一些时日,某自然求之不得!来,雪儿,共饮此杯!”
……
正午时分
北海军剧县援军已经逼近了剧县包围圈以东三十里的蚁窝山。
“怎么不见管雪女侠?”林荣嘉随口问道。
“回大帅,管雪女侠留下书信说要为大帅去做三件事,已经离开!”胡车儿瓮声瓮气地道。
“三件事?”林荣嘉疑虑地嘀咕了一下,便不再放在心上。像近卫队这些侠客,向来自由度很高来去自如。
比起这个,即将到来的超过五十万人的大战,才是他要关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