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外一片不小的空地上挤满了被“士兵妈妈委员会”组织前来送行的家属,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亦没有决一死战的山河表里,有的只是刻骨的不舍和近乎悲愤的决绝。手里的包袱仿佛是小媳妇的裹胸,左手交给右手,右手又还给左手,却总是高高护在胸口,怎么也抹不开面子交给即将远行的丈夫或者儿子。好似这一眼便是最后的一见,这一递便是定格的画面,人潮熙熙,往来喁喁,却都自发的没人跨过警戒线一步,也没人抖出伤感的啼哭。
突然人群中蹿过一骑快马,营外空地上的人们就像潮水一般退出一条白花花的石子儿路,待那人打马过去,又悄无声息的淹了回来,继续之前的不舍和决绝。
“报——石校尉,上面来调令了!”营里却没有这么多的感时伤秋,肃杀的军阵在配重杆高耸的霹雳炮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肃杀,石韬接过来人递上的调令,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传我的令,升第一炮队一号炮炮长、技术军士长诸葛瑾为第一炮队队长!”石韬简明扼要的传达了上面的调令,也不禁好奇这个出征的节骨眼上升一个炮队队长是什么意思?虽说炮队不如骑兵杀敌于阵前立功机会多,但看国相大人打造炮兵团的手笔,也能知道上面对这边的重视。而且作为校尉的石韬明白,从一号炮长升为炮队队长,不仅仅是职位有升迁,连带着职称都有了一个提升,直接从一等技术军士长升为四等技术尉官,也不知道这个诸葛瑾是什么来头,走了这么好的大运,亏得好他石韬心宽又善良,要不换个上级来搞不好羡慕嫉妒得非给他穿点小鞋不可。
这边厢“心宽又善良”的石韬小校尉正乐呵乐呵给自己点了一百二十个赞,又十分“大度”的调了诸葛瑾过来打算进一步深化自己“心宽又善良”的基本属性,殊不知一门之隔的大营外,诸葛家的另外两只小白菜蹲在门口望眼欲穿,像两只小肥鸭似的伸长了脖子,苦哈哈的等着他们大哥出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营门果然轰然打开,这就表示军队马上就要出发了,同时也是留给家属们最后送别的时间。
一队队的人马依次从眼前走过,周围的送行队伍就像是见了蜂蜜的蜜蜂一样,一脑门扎进去就再也舍不得出来。这时候也终于有些个忍不住气儿的小媳妇咿咿呀呀的哭了开来,上了年纪的大妈们却只是一个劲的往自家男人或是儿子怀里塞包袱,吃的穿的用的,恨不得把整个家都装进包袱里塞给即将远行的家人。不过对于她们来说,家里的男人都走了,她们的心也跟着走了,整个家也就差不多都走了,剩下的那个只是个住人的壳子,算不得家的。
离得不远的诸葛琳穿着一身素服,只在领口别了一束绛紫的鸢尾,左手挽着没她半个人高的大包袱,右手挽着比她半个人还高的小包袱——哦不,这玩意儿学名叫诸葛亮,是个人不是包袱。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发育得雌雄莫辨的时候,别看他鼓着还没完全长开的包子脸笑得一脸天真纯洁,身为姐姐的诸葛琳却是知道这压根就是个不省心的倒霉孩子,别看他软软糯糯像个大白包子,却是个黑芝麻馅的腹黑包,外带满肚子坏汤坏水和一副玲珑剔透的世故心肠。
微微叹了口气,诸葛琳紧了紧左手上的包袱,想着家里唯一的“大家长”诸葛瑾马上就要远行,而手边这个“小拖油瓶”又在父亲去世后一直保持这痴痴傻傻的笑不知道已经多少天了,眼看着家里只剩她来当这个家了,可她好歹只是个姑娘,真要当家又能当得了几年呢?再过两年她是得嫁人的,到时候按照大家族里的规矩,诸葛两兄弟估计也散在不同的势力效忠,这世事无常天南海北的,今天的送别,搞不好就是他们三兄妹最后一次相聚。想想不禁悲从中来,诸葛琳抽抽微微有点酸的鼻子,竟然觉得连旁边二麻子那歪嘴小媳妇哭了笑笑了哭都听着没那么难受了。
一脸微笑的小诸葛亮可不知道他亲姐姐已经把他划归到倒霉孩子的革命队伍中,更不知道他苦心孤诣绽放的这一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微笑也被定义为痴痴傻傻,他还是保持这在他姐看来痴痴傻傻的微笑,迈着小短腿踏着小方步,努力显得成熟稳重的往门口方向挪去,一把还没变声的嗓音听得有几分软软糯糯:“阿姐,大哥出来了。”
诸葛琳可不管这倒霉孩子诸葛亮以后是多么的威震八方现在是多么的人小鬼大,小姑奶奶一手攥着包袱一手提起幼弟的脖子就往诸葛瑾那边走去。被她提在手里的诸葛亮小朋友再也贯彻不了自己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八字方针,男子汉尊严受到侮辱的他现在正鼓起了包子脸,一脸黑线的默默磨着他糯米一样的后槽牙。
“阿琳,阿亮!”诸葛瑾和这个满肚子心眼的早熟弟弟比起来就显得阳光开朗多了,一手接过诸葛琳手中的包袱,一手抱住默默磨牙的诸葛亮,稳重而略带欣喜的给阿琳汇报:“今天我升官了,从一号炮长升为了炮队队长!”
“真的吗?大哥果然是当兵的好料子,以后我们家可就全靠你了!”诸葛琳终于露出了同龄人该有的天真浪漫,一把搂住她大哥,就差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啃两口。
“阿姐,别忘了今天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在诸葛瑾怀里的诸葛亮被迫也遭到了诸葛琳的无差别扫荡,已经恢复温文尔雅的小包子装作一脸嫌弃的擦了擦脸,却十分留恋那香香软软的感觉。
诸葛琳这才从怀里拿出父亲留下给诸葛瑾的遗书,刚刚还阳光明媚的脸上也不禁凝上了一层愁云惨淡。
“大哥,父亲临走前还交代,说咱们两兄弟不必像别的家族惯常那样要分开去两个势力效忠,我们就留在北海国。大哥你去从军,我就从文,将来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就在后面为你运筹帷幄!都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咱们兄妹三人已经无父无母无所依靠,便索性好好为国相大人效命,只要这北海国在一天,我们三人便能相守一天,咱们诸葛家也就存在一天!”诸葛亮接过他姐手里的遗书递给他哥,刚刚还小包子一样被抱在怀里的人却说出这么一出长篇大论,一时之间诸葛瑾和诸葛琳居然有点怔在那里。
“阿亮……这,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诸葛瑾从诸葛亮手中接过那一纸薄薄的遗书,看着怀里这个不足弱冠的少年,竟一时有点拿不准,这到底是父亲交代的遗言,还是自家幼弟满肚子算盘下做出的决定。
诸葛琳却是知道,父亲临走时是当着他们姐弟咽下的气,况且既然留了遗书,又怎么会还有这样的口信?这些话,多半还是她这个自幼早慧的阿弟自己想说的,但想起父亲生前十分看重幼弟,常常亲自教导,也说不准这是不是父亲没来得及交代的遗言。
诸葛亮却不管他哥他姐一脑门的官司,兀自抬起他那张人畜无欺的包子脸,矜持而温婉地道:“是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诸葛琳和诸葛瑾都望着他们年幼的小弟微微舒了口气,四目相对中竟是无声而默契地决定,不管是阿亮的意思还是阿爹的意思,他们三兄妹是不会分开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至于谁是帝王家,这个幼弟,或许比他们和那些所谓的大家族们都看得更远更透彻。
至此,原本应该跟着刘皇叔吃香喝辣以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卧龙小朋友,拐着他家姐姐和大哥向着另一条历史之路的康庄大路上欢快的越奔越远。而开了金手指踩了****运又添一名智囊的林荣嘉大官人,却毫不知情的在前军准备主持祭祀。
换了一身紫金鱼鳞甲,头戴黄金小冠冕,加上头顶竖起的两根足有一米的羽棱,乍眼一看仿佛一个天将降世的林荣嘉,缓步从将军府行出,这次门前迎接的不再是华服婢女,而是三夫人宗霞统领的内卫蝴蝶骑。
内卫蝴蝶骑的前身,是宗霞的兄长宗席随宗霞打包送给林荣嘉的五十个女卫,说直白点就是小妾和贴身丫鬟,算是林荣嘉的家人,之前随着林荣嘉管亥的名字姓管,后来林荣嘉再次启用了穿越前的名字之后,又随着林荣嘉全体姓林,与外卫蝴蝶骑不同,内卫蝴蝶骑兵全部是未婚少女,而且是不会再嫁人的,因为她们其中一个身份就是林荣嘉的贴身妾侍,也正是有这样的一个身份,她们才能充当宪兵掌管军纪而无人敢违抗。在北海军上下,也只有她们才能管得住这帮骄兵悍将。
宗霞那酷似后世明星景甜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林荣嘉暗叫不妙,宗霞却把手中的重投枪往额头一贴,随后排开在路边的五千内卫蝴蝶骑同时大喝:“恭迎夫君!”
“额……”饶是面皮厚如城墙,五千少女当众喊夫君,林荣嘉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恨上了贾诩。
当初黄巾军转为官兵,很多人贼性不改,虽然不敢在大街上对妇女动手动脚,却嘴巴不干净各种扰民,林荣嘉也不舍得痛下杀手,让赵云的快反部队监督军纪,却导致北海国内天天跟打仗一样,群架不断,被打伤的士兵家属跑到赵云母亲家里哭诉,赵云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几乎做不下去。贾诩突发奇想提议蝴蝶骑兵扩军,以夫人的身份执掌军纪,效果大好,而且引来反弹的程度相当低——开玩笑,那是老大的夫人……谁敢反抗?而且犯了军纪,落在一群女人手里被打PP,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一支贼军莫名其妙变成了全天下军纪最好的部队,贾诩自然得意洋洋大肆扩军,加上林荣嘉作为北海国地位最高的男人,自然有不少少女倾心仰慕,于是林大官人的**就这么扩大了整整一百倍。
“嘻嘻……”整蛊成功,宗霞看着林荣嘉尴尬又不好发作的可怜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帅威武!”大路的另一端,一阵男性的威武喝声为林荣嘉解围。声音的来源,正是另一支内卫部队——神牛军。
宗霞不爽地瞪了一眼神牛军的首领周仓,周仓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刨去名义上也是内卫部队的青年近卫军团和海军步勇营,作为真正贴身的内卫部队的内卫蝴蝶骑和神牛军,因为竞争对象的原因,关系当然融洽不起来。
“誓师大会马上进行,各单位做好最后的战前检查!”
传令兵不断地在营地里呼喊,刚升任为炮队队长的诸葛瑾顿时忙了个手忙脚乱。
“备用车轴带上了吧?给我签收下数量,不然牛车半路抛锚,你们就扛着吧!药带齐没,这可是救命的家伙事,别落下啊!四号炮长你XX的,赶紧把你们的霹雳炮的配重框拿去后勤换一个!不然填上泥土就漏,重量轻了炮子会打在自己人脑袋上!没事?你****的脑袋都可以伸进去了还没事?我们炮队的备用车怎么只有三辆?还有两辆后勤大板车呢?别修了赶紧派人去迁回来,骡子喂饱!出发了都!”
诸葛瑾失去了文人的温雅,满嘴粗口把手下点得手忙脚乱,其实出征前,一切都准备好了,之所以这样,一是为了查缺补漏,顺便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第二就是为了通过忙乱,宣泄一下读书人出身的手下们出征前的紧张和恐惧。近卫军团刨去三十万隶属于关平的左军的辅兵,剩下的包括炮兵和近战突击兵种在内的二十万人马全部都是读书人弃笔从戎的学生,战前动员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通忙乱之后,部队启动,在城外的大空地进行出征誓师大会。诸葛瑾站在方阵中,看着高台之上的林荣嘉,被无数狂热感染着。
“同袍们!身在乱世是大家的不幸,也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我们的家园需要我们一起去守护,我们的农庄和热爱的一切,绝对不能被敌人夺走!在广阔无垠的大汉土地上,尚有很多饥肠辘辘的无辜平民等待着我们的拯救!丹青史书不会忘记,在这里的诸君,为天下万民奔赴战场的勇气!你们已经经过了半年的严格训练,这天下间不会有人比你们做得更好,只把这一次当成实战训练即可,而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奔赴战场,是英雄是狗熊,战斗中见!倘若战死,黄泉再叙!”
“出征!!!”
随着林荣嘉拔出腰刀,遥指西北方一声号令,二十万大军奔赴生死未卜战场。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
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
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
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
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
妙曼的歌声传来,诸葛瑾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平寿书院的各级学姐学妹们,列成了一长排的队列齐歌唱刚学会的《喀秋莎》,那奔放的异域曲调让每一个学生兵都热血沸腾。
还没来得及从激昂的旋律中清醒过来,一个妙曼的身影扑进了怀里,正是平寿书院参谋学院的院花——鲍三娘。
冰冷而温润的唇香不及回味,耳边传来三娘的声音:“呆子,给我留在书本里的信我看了,刀枪无眼,小心了!若是你回不来了,我会为你守节!”
受到鲍三娘的鼓舞,无数少女纷纷冲入队伍中找到自己昔日的同窗,献上热吻。
沿途,所有军士的家人和百姓欢送的人墙,一直从下密延续到西边战场前沿的北海最大城市——营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