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社会关系?
相对于个体来说,其实社会关系就是你利用我,我帮助你,靠这样的纽带维系,慢慢地形成一个稳定的互助圈子。
太过孤立,或者只图自己安心、省心,跟谁都不往来的人往往是孤独的,一旦出了事,便极少有人出手帮忙。
杨斐利用绿娘做玉雕,绿娘便可利用杨斐给她出气。
陈家的目的在于陈氏的嫁妆,而绿娘的目的在于有大人给她撑腰。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和想法。
*
东府的搜查刚刚进行到一半,叶云龙便回来了。
而西府,也终于有人把话递了过来:杨三公子的翡翠被三小姐砸了,正在西府发火呢。
叶云龙愣住了,怎么杨三公子又来了?三娘一直在东府,是什么时候砸了他的翡翠?又怎么敢砸?
他思忖片刻,想起绿娘昨日说过的话,知道那两块翡翠应该有杨斐的一块,“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柳氏的目光闪了闪:“妾身不太清楚,莫不是绿娘拿回的两块翡翠中有三公子一块?”
三娘的脸白了,垂着头,不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叶云龙问来报信的花柔。
花柔道:“……大小姐关在祠堂,杨三公子是先来的,一开始是在外客厅等的,后来舅老爷来了……”她没有提及昨日傍晚三娘与叶昱风砸方圆院的事,只把刚刚陈家来人以及和杨斐去方圆院的经过说了一遍。
“三娘,是不是你做的?”叶云龙扶了扶额,似乎自打这两姐弟回来,他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哪里是我?分明是她自己砸了翡翠嫁祸我和三哥,”三娘为自己狡辩道。
真是无理取闹!叶云龙没心思收拾她,大手一挥,敛了内力,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怒道:“董妈妈,先带她回院子,不满一个月不让她出来,明日开始,让她与老三每天早上与我一起习武,为期三个月。”
“老爷,三娘还小,这是为何?”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孩子,柳氏惊讶地抓住他的袖子,“再过几天便是中秋了,武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的呀。”
“夫人还要问为何?我想你比我清楚,绿娘是我的人在看着,她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比你清楚,这丫头不过是说了个三小姐,三娘却说不是她和她三哥做的,真是蠢得过头了啊,太让人失望!”他拂袖而走。
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地响,三娘捂着脸,傻愣愣地看着叶云龙离开的身影,“娘,父亲他打我,骂我蠢过头了?哇……”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这是为了谁呀,还不是怕你们找不到印……”
“啪!”柳氏也打了她一巴掌。
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惊呆了,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盛怒的柳氏,而不是越是微笑就越加阴狠的柳氏。
“董妈妈,堵住她的嘴,带回去!”柳氏厉声喝道。
……
叶云龙来到西府外客厅,与杨斐、陈友德以及王夫人见过礼,着人用木盘端过一只高约一尺、宽半尺许的绿翡翠玉雕来:“三公子,我家三娘顽劣,多有得罪了,这件东西三公子觉得怎么样?”
杨斐撇了一眼,见那翡翠的上半部分是冰种,下面的质地虽然差,且色泽稍重,但相得益彰地雕成了岩石,岩石旁是盛开的淡红色荷花,石上是几只白色的正在起舞的仙鹤,翠绿色如丝如带,从上到下贯彻始终,无论是形还是意,无疑都是上佳之作。
杨斐摇了摇扇子,斜睨了一眼那座翡翠玉雕,阴阳怪气地说道:“叶大人,被砸那块翡翠是杨斐与睿亲王还有于家的十九小姐亲自选的,是第一次买毛石开出来的,准备亲自参与雕刻,并在八月十五日送给睿亲王的生辰礼物。您这件正经东西不错,只可惜,再贵重也没有我杨斐的心意在里面。啧啧,真没想到,叶家的嫡女嫡子竟然如此张狂,将堂姐和堂弟的屋子砸成那个模样,叶大人,您可看见了?哎呀呀,人言可畏啊,这京都啊,最不缺的就是家长里短、流言蜚语,这几天你们叶家可是占尽风头哈,得,这是您的家事,杨斐也不多嘴了,本少不占你叶家便宜,要求也不多,我还是要一块毛石开出来的翡翠料,也不用多大,跟原来一样大就成,质地也不非得多好,跟那个不差即可,水头也不用多足,比我的不干就行了,最后一点,时间不多了,我今天就要。”
这时,小狗儿咧着嘴把几块碎渣呈了上来:“叶大人,这几块您收好,比量着买,免得买差了,谁亏了谁占了都不好不是?”
叶云龙被这主仆气得满脸通红,鹰眼里寒意森森。
他本想先打发了杨斐,然后再处理陈家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小子提的这些要求这么刁钻。同样的毛石,这块有翡翠,那块就可能没有,这块多,那块可能就少,这块翡翠种好,那块可能就是翡翠渣滓。买一样大小,一样种的,一样水头的,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
杨斐快意地看着叶云龙的脸,心道,绿娘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本少?本少给你出气了呀,要不,让她再免费给我雕一件世上绝无仅有的?这个主意不错,他点了点头,笑得志得意满。
“叶大人,今天来,是想接绿娘姐弟家去住几天,如果叶大人,没什么意见,今日便带他们回去了,”陈友德客气且又疏离地说道。
东府刚丢了东西,陈家就来要人,难道,是他们在打叶府的主意?不过,陈家已经败了,会有银钱来请一个高手帮他们偷走那些房契地契吗?不对,陈家做生意一向厚道,好朋友还是有几个的,若是有人借了他们银子呢?所以,这个时候带走他们姐弟?绝对不行!他正要拒绝,只听杨斐又插话了。
“哟,叶大人,绿娘姐弟九死一生回来,在你叶家只有祠堂可住,若是去了外祖家,好歹也算客人,能有间客房吧,再说了,多年不见,舅舅接外甥女回家住两天,也是人之常情,您就赶紧应了吧,何必两看两相厌呢?”杨斐着急让他快些给自己把翡翠弄来,不免多了几句嘴。
叶云龙无言以对,纵使他城府深沉,但一再被一个孩子挤兑,也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他不由得怒意勃发,愤愤地站起身,却只对着杨斐说了一个“你”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的官职再高,也高不过皇权,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杨家的权势。杨斐,不是他能得罪的。
叶云龙沉默良久,缓缓坐下,才道:“兄长,不是妹夫不让绿娘姐弟去,而是东府发生了一些事情,在事情没有解决好之前,任何人不能离开府内。绿娘和小雨的房间被砸,不是故意的,而是急着找东西,才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兄长原谅。”
陈友德一听此言,神色有些不安,毕竟这位妹夫已经是从二品大员,且自己的妹妹已死,再摆出大舅哥的款也没什么意思了,他想了想,道:“既是如此……”
“老爷,不行,”韦氏和陈子瑞带着绿娘姐弟走了进来,“你是没看到他们姐弟房间的样子,那哪是找东西啊,那是来报血海深仇的,衣服被剪了,翡翠被砸了,就没一样完整的东西,所以啊,叶大人,您就高抬贵手吧,给这两个刚刚活着回来的孩子一条生路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