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同上山,在升龙亭觐见了宣武帝,又给在伏虎亭的皇家长老见了礼。
宣武帝,四十五岁,先天二品武将,相貌威严,左丘思睿遗传他六成相貌,他摩挲着颌下修剪得漂亮整齐的短须,道:“众卿免礼平身,墨白公子,快与老五到朕跟前来。”
胡墨白微微一笑:“草民谨遵旨意,”言罢,他不徐不疾的上前几步。
“父皇,”左丘思睿也上前打了一躬,在胡墨白身边站定。
未待宣武帝说话,杨皇后先是赞道:“皇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之我北方男儿的威武,墨白公子清俊至极,儒雅至极,果然是公子如玉,好风采呢!”
宣武帝道:“皇后所言极是,不知墨白的武功现下如何?”
胡墨白拱手说道:“禀皇上,草民六品。”
尽管众人对胡墨白的名声极为了解,但听他亲口承认,后面的皇子大臣们还是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好,老五果然有个好对手,老五,这一次,莫要父皇失望了,”他指的是左丘思睿上一次的失手,武者,只有天赋是不够的,对敌应战的技巧和经验更为重要,所以他对上一次左丘思睿在皇家内比试仅列第三耿耿于怀,“你们都去准备吧,墨白不要留手。宝剑赠英雄,这柄霜雪将是作为魁首的奖励,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宣武帝的话音将落,手中银光一闪,一柄通体银白似有霜纹的银剑腾空而起,直立着竖在半空,隐隐的杀气瞬间笼罩升龙亭。
再次看到这柄宝剑,左丘思睿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波动,上一世,他赢了之前的小比,但在这一次的比试中却让父皇对自己失望至极,霜雪剑流落胡墨白之手,而自己却只为了一个不可能把心放到自己身上的母亲而把父皇的心意弃之不顾。
胡墨白的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涡加深:“好剑!果然是十大名剑之一,今日一见真容,墨白已经不虚此行。”
左丘思睿在心里冷哼一声,今日你果真只会见上一见了,这把宝剑本人势在必得!
“皇上,听说今日狩猎,其中有闪电狐,是否确有此事?”杨皇后突然插嘴道。
宣武帝笑着言道:“哈哈,皇后所言不错,正是有闪电狐,而且仅有一只,以皇儿们的轻功想要徒手捕捉,只怕有些难度,怎么,皇后也喜爱那火红华丽的皮毛吗?”
杨皇后笑而不语,纤纤素手理了理鬓角的发,温柔而又期待的视线在几个皇子间逡巡一圈,最后定定地落在左丘思睿的脸上。
左丘思睿在心里笑了,他想起昨天左丘思敏与左丘思明说过的话:
“五弟,你也要经常去看看母后,虽然因为你的命格母后对你颇为冷淡,但母后的心里也是苦的,总是跟为兄念叨你呢。”
“大皇兄说的极是,五弟,母后面冷心热,你也要体谅母后才是。”
前一世,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早已被掩盖在厚厚的历史尘埃中,这一世重活一次,一层层的老旧疮疤被重新揭开,他不觉得痛,也不觉得苦,只觉得全部是讽刺和可笑。
幼稚的皇家少年总是渴望那些得不到的亲情、爱情以及友情,不管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也总要凭着一腔热血,去努力,去拼搏,去争取,得到的却总是失望、愤怒和仇恨。
左丘思睿接上杨皇后的视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
笑容的确有很多种,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分辨每一种笑的涵义,尤其是杨皇后这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人,她见过的最多的笑容是阿谀,或者是敬仰,几乎不可能有其他的笑容。敢对她笑得别出心裁的大概只有皇帝一人,但皇上一来宠她,二来他的大多时间给了国事,给了练功,极少与她交流,所以,于笑这门学问,她并不精通。
她此时只当左丘思睿应下这件事了,因而,她的笑靥更加迷人,声音愈加温婉:“皇儿们,既然你们父皇说了难度甚大,那么量力而行好了。”
“儿臣自当为母后效劳,”众皇子齐声表态。
“真是胡闹,呵呵……”宣武帝失笑:“让墨白公子见笑了,诸位皇儿,杨斐,你们快快一同下去吧,记住,要量力而行,”他意有所指。
“是!”众儿郎应和后躬身告退。
“叶指挥使,刘指挥使何在?”宣武帝问道。
“臣在!”大臣中有两人应声出列。
“你二人第一次负责藏龙山的卫戍,五品以下,以及五品以上八品以下两个狩猎苑都安排妥当了吗?猛兽有无错分可能?”
身穿银色轻甲的叶云龙打躬答道:“微臣负责的是五品以上,两苑边界与刘大人、麒麟军的欧阳指挥共同勘察过,没有问题,猛兽是百兽司与微臣一头头验过的,分毫不差,请皇上放心。”
此人身材高大,蜜色皮肤,容长脸,眉清目秀,但鹰钩鼻和极薄的嘴唇使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阴鸷,他正是小雨心心念念的三品指挥使、先天一品武将的父亲大人。
另一人也跟叶云龙一样,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猛兽不是人,它们不会理智思考,只会听凭驯兽人的指引,有时候特意刺激过的猛兽会更加凶残,所以,只要买通了百兽司,引导猛兽到达指定的位置,事后清理干净,当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两位大人辛苦了,叶爱卿的子女可有消息?”杨皇后关切的问道,后、宫虽然不能参与国事,但场面话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臣惶恐,”叶云龙一揖到地,叶绿绿与叶雨声两个孩子失踪,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后知道此事是他意料之中,但此时询问,却在他意料之外了。
意料之中是因为那是他刻意而为,既然二房妻子柳氏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弄丢了孩子,他就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为那两个孩子尽了全部的心力,顺便为二房嫡子顺理成章的萌荫祖业做好充足的准备,更要为继父叶宁远远游归来后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意料之外则是他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这件事,毕竟孩子走失,并不光彩,这说明他治家不严。而他这个继子,一度曾有与继父不合的名声传出过,京都之人更是知道他与大房妻子不睦,而与二房的妻子好得蜜里调油。
大皇子交代的事情他已经不打折扣的完成了,皇后又为何突然一问?他在心里打了个疑问,恭声答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还在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找到,那就说明他们还活着,臣就不能放弃。”
“嗯,如此甚好,找到了带来给本宫一见,可怜见的两个孩子,若是能回来,也是极幸运的,皇上,您说是也不是?”她此番询问,不过是试探试探,山庄里无故消失的两个孩子也是她的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