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负责收拾碗筷。
左丘则把小雨抱到厢房,让他坐在门槛上,一边收拾卫生一边说道:“小雨,你虽然年纪小,但记性应该不差,前一段时间吃的苦头总还记得吧,姐姐不明白,你明明谁都打不过,又哪里来的胆量反抗比你强大的人呢?木风是先天武将,咱们的亲爹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怎么就学不会在该妥协的时候妥协呢?”
妥协?小雨记住这个词,慢慢收小哭声,用袖子擦干眼泪和鼻涕,低下头,安静的想左丘这番话的含义。
打不过别人就要被扔进马车,装进箱子沉到水里,打不过别人就要被山庄里的人关在屋子里,打不过别人就要被小狗那样的奴才欺负,打不过别人就要认陌生人做爹,一切只因为打不过别人,那么如若打得过呢?小雨攥紧了小拳头,是啊,他一定要让自己打得过别人才行,为什么总是让别人欺负自己?他要欺负别人!
“姐,你等着,以后,以后……我要他们都跟我叫爹!我这就去练功!”小雨说完,起身便欲向外走。
尽管小雨的远大理想很有趣味,但左丘非但没有笑意,而且心里还掠过一丝苦涩,自己先是告诉他们的亲爹不疼他,而后再逼着他认陌生人做爹,还真不是一般的残忍。
可要想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无论是谁都必须学会忍耐和暂时的屈服。作为狙击手的她深刻知道‘谦卑’往往是最好的保护色,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轻易摘除这一层面具。
她一把抓住他:“不急,姐把那套功夫改改,明天咱们再练。”
一方面,令狐家的秘籍还不适宜摆到台面上来,另一方面,她觉得那些武功招式看着虽然威猛,但在实际的操作中远不如现代的自由搏击好用,真正的杀招是反应、力量、速度、经验、战术的综合使用,所以,她会将现代的那一套与令狐家的秘籍相结合来训练小雨和小米。
当左丘把厢房打扫干净的时候,李大叔和木风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和两个盘炕的短工回来了。
几个人折腾一下午,直到暮色降临,才把一切安置好。
吃饭、洗漱、睡觉,一夜无话。
翌日,鸡鸣时分。
左丘照旧叫起小雨,带着小米一起向小山进发。
一路跑跑停停,左丘始终卡着小雨的极限,既不让他太累,影响长身体,又要恰到好处的达到运动量。
今天的小雨与以往大有不同,咬着牙把两条小短腿倒腾着飞快,既没叫一声累,也没喊一声苦。
而小米,就更不需要左丘操心了,让她快跑就快跑,让停下绝不二话,无论是耐力还是执行力,都让左丘打心眼里喜欢。
今天没有再遇到于成牟,这让左丘松了口气,若他非要跟着,想要为自己的功夫保密,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从山上下来后,左丘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小树林,找了一处平坦开阔之处,先与小雨看小米打了一遍拳,然后便从基础的拳法和腿法开始教他。
小雨捣了一会儿直拳就开始不耐烦了,艳羡地看着练得虎虎生风的小米,嚷道:“姐,就这样打有什么用?一点儿都不威风!我要……我要跟小米姐学。”他本要说练习令狐家的秘籍,忽然想起姐姐不让说,便灵机一动,改了说辞。
对于这姐俩的动作,小米也觉得摸不着头脑,说是瞎练吧,木秋(也就是左丘)似乎一脸的笃定,说是有章法,但的确闻所未闻,山庄里的那么多拳法秘籍,没有一套是教人这样练的,也许是没人教的缘故吧。
“木秋,不若我教你们吧,”小米停下拳脚,热心地提议道。
左丘摆摆手:“先不用,一会儿就去武馆了。小雨,小米,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小米刚刚打的那套拳,如果把每个动作分解开来,是不是都与我让小雨练习的出拳方法一样呢?”
她缓缓地打起小米的几招拳法,示范给他们看。
她想要他们知道,拳法分直拳、摆拳、勾拳、劈拳、反背拳等几种,腿法分踹、蹬、扫、踢、劈腿、倒勾腿、披挂腿、低勾腿等,无论是哪一套拳,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果然如此!”
“真的诶!”
两人似乎懂了。
“所以咯,你们若是把每一种出拳的方式都掌握精到,那这些拳法也就没有问题了,是不是?你们看,若是这一拳这样出去,那一定达不到打倒对手的目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小米越看眼睛越亮,折服地说道:“木秋,你真是太聪明了!难怪当初练拳的时候,武师经常说招式做得不精准,便不会发挥拳法的最大威力,当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经你一说我才明白,看来我也要仔细的琢磨琢磨这几种拳法了。”
……
因为小米的加入,左丘顺理成章的收服小雨,三人在林子里一通嘿嘿哈伊,直到出一身透汗,天色大白,才往家返。
“姐,你看那里怎么了?”
小雨讶异的喊声惊醒一边走一边想着拳法套路的左丘,她抬眼一望,只见自家小院上方正浓烟滚滚。
“着火了!”左丘吓了一跳,牵起小雨便向家里跑去。
“咳咳咳……”
三人刚推开院门,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正房的厨房里跑了出来,不停地咳嗽着。
左丘见没有明火,只有浓烟,所以她放了一半的心,问道:“父亲,这是……不要紧吧?”
木风艰难地抬起头,手臂做了一个下沉的动作,压住了咳嗽:“嗯哼,你们回来了,柴火很难烧,烟太大了,我这就去灭了。”
难烧?最近几日没下过雨,所以捡回来的柴都是干的,一直堆在柴房,如果不湿,何谈难烧呢?是不会烧灶坑吧。
左丘和小米了然,相视一笑,双双屏住呼吸进了厨房。
果然,灶坑里压了一下子的粗木棒,把之前的引火软柴压得太死,木柴太粗又一时半会烧不着,所以才有滚滚浓烟冒出来。
左丘取出大部分木柴,用烧火棍把柴支起,用扇子轻轻地扇了扇,一股明火腾空而起,不消片刻,灶坑里便燃烧起来。
浓烟散后,她取了一个铜盆淘了米,往锅里放了个屉,把饭蒸上了。
然后给小雨打来洗脸水,帮他把身子擦一擦,自己和小米也清理一番后,饭也就熟了。
煎了几个鸡蛋,拌了点菘菜心,一家四口用了早饭。
饭毕,木风帮着几个小的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从自己房间拎出一只遒劲似鹰的黑树根来,跟左丘说道:“小秋,这个我想要。”
左丘的目光闪了闪,这个树根是她当初特意留下来,准备雕刻用的。她的雕刻技艺很精湛,尤其擅长雕人像。雕刻是她除了做川菜之外的另一个爱好——是为了训练自己对手腕力量的控制,特意培养起来的兴趣。
难道木风也精通雕刻?若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以后是不是可以在人前名正言顺的展露自己的雕刻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