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晔让你过去待客。”有淡淡草药香袭来,邵淮一身水蓝色长袍,目光稍有迟疑,“你……小心一点。”
初妆一愣,她知道哑谷里是来了三位客人,平常师父是不允许他们打扰的,可这次怎会让她出席?
透过帘子望去,师父着一身黑衣,乌发如墨肌肤如玉,微乱半敞的衣襟金边勾勒,衣袂下露出那一枚绽放的牡丹,鲜艳欲滴,边角因时间的推移而磨损。
视线再往左移,立即被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紧紧吸引——那是一个怎样妖娆万分的男子,只是轻轻一眼望去,便觉得眼前浓厚的妖气滚滚而来,如一重又一重的妖雾包裹住她的心神。
若说北辰晔是天上飘然若举的仙人,则这男子便是地下妖异的鬼魅。
感觉到她的注视,他幽幽望过来,眼波在她身上一转,险些被他勾了魂又摄了魄。
“初妆,过来。”北辰晔浅浅笑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玉白瓷杯。她应声挑开帘子,刹那惊艳四座。
“哐当!”右侧的强壮大汉首先惊起,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瓷杯,连一旁的天煞也忍不住为她而失神。那妖异男子淡淡撩起眼帘,只一眼,竟也能让少近女色的他不舍得移开视线,轻不可闻地动了动唇,“阿落……”
北辰晔眉间含笑,轻轻酌饮杯中茶水,不动声色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只有初妆忐忑不安地端端站着,紧张的小手捏紧衣角,浑然不知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大汉爽朗地拍掌道,“北辰兄真真有福气,竟得如此佳人!连我这个粗人也给动心了!”
他但笑不语,又听天煞沉不住气出声道,“你这大老粗懂什么怜香惜玉,依我看,北辰兄,这美人儿不如许给我吧,我立刻休了家里的所有女人,正妻的位置定让给她坐!”
大汉啐了一口,“我一介大老粗,总比你妻妾成群要好!”
两人骂骂咧咧地越说越烈,险些要在此大干一场。“慢着,”妖异男子略带玩味的声音幽幽响起,“阿落是本尊的,谁敢要本尊的女人?”
此话一出,两人都突大了眼停下争执。这个男子,他们还真是不敢得罪,虽然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仅仅凭那双古怪的红瞳,就足以让这些闯惯江湖的人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个人,高深莫测,还是找别惹的好。
“美人儿,你叫阿落?”
“我叫初妆。”她摇摇头,求救似的偷偷看了眼师父,满心忐忑。
师父却瞧也没瞧她一眼,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承蒙各位对初妆的厚爱,只是,这徒弟是本人的得意弟子,北辰还真不太愿意她离开啊。”
大汉自然知道不下点重本是不可能得到美人的,立刻起身直言道∶“北辰兄,你若有什么尽管开口!俺定当鼎力相助!只求将她许给俺!”
北辰晔目光闪了一下,不置可否。
天煞也不甘示弱:“这有什么,为了美人儿,我可以打下江山双手奉上!”说罢挑衅似的瞟了眼大汉。
妖异男子似笑非笑地支着下巴,媚惑的红瞳幽幽盯着初妆,唇间是一抹了然的笑意,只是反问道:“北辰晔,你认为呢?”
北辰晔并没有因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而生气,反而笑意更深,“有你这句话,我北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初妆感觉自己的血液凝结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她僵硬地抬起头去看他,不敢相信她刚才听见了些什么。
“初妆,去吧。”他用一贯的语气淡淡陈述这句话,仿佛只是在问她一句“冷不冷”而已。
“师,师父……”她颤抖着声音,发白的脸色显得愈发楚楚动人,引人怜惜。她一直以为在师父的心中,她占有一小小块位置的,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将她拱手让人?她从来不相信人们看的小戏本里写的,那些君王为了江山抛弃爱人的段子,却真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听话。”他仍是笑着,看不清他眼底的思绪。
听话——
师父,于你而言,我真的只是个可以用来使美人计的棋子吗?在你的宏图霸业面前,我就可以变得一点都不重要,微不足道了吗?
她小小迈出一步,目光凝视着他那张让她无数次为之倾倒的脸,她希望可以引起他的主注意,他却连一个目光都不舍得给她了,侧过头去跟一旁的大汉低语。师父,你不管我了,你真的要我离开了,是吗?
直到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横截了过来,她深深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身上。
邵淮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握住她的手臂,一拽,她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他的怀里,熟悉的草药香萦绕鼻尖,出奇地让她的心悄悄平静下来。
邵淮压制着腔间迸发欲出的怒气,转身就拽着她离开。他手中的力道大得很,她只好踉跄地跟着,仓促回眸,身后的北辰晔由始至终没有施舍过一个眼神。
在她满脸失落地收回眼神那刻,北辰晔端视手中的瓷杯,轻轻摩挲,尔后低笑了一声。
“真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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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淮……你这样拉我出来,肯定会被师父骂的。”她说着,犹犹豫豫地朝里屋看了眼。
邵淮气急,恨不得敲破她的脑袋看看她是什么思想构造,“你还想着你师父你师父,你差点被他卖了知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啊,若不是我拉你出来,你就等着被那个红色眼睛的家伙拆骨入腹吧!”
“嘶……”她吃痛地捂住脑袋,委屈撇了撇嘴。她懂他是在关心她,可是,师父生气起来更恐怖呢,她不能够违背师父的命令。
“你不用想什么有的没的,我一会会跟他说。”邵淮沉沉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放心,有我。
是骂是打,你只要躲在我身后,什么都不需要做。
有我,替你来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