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喧嚣的长安城终于变的安静许多。血红色的残阳匍匐在天街的地面上,匍匐在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血污上面。
长安府是负责天子脚下治安的部门,已经许多年不曾遇到这等大规模的流血事件。长安府尹安之明看着随处可见的断肢,看着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羽林军甲胄,心中涌起一股不知是忧虑还是兴奋的情绪。
当他正沉浸在某种特殊的情愫之中无法自拔之时,突然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瞬时大汗淋漓,忙上前恭敬行礼“国……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青衣道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极为和善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着黄府的方向指了指道:“那处府邸是何人的院落?”
安之名顺着青衣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的尽头恰好锁定在一处并不显眼的小门小院,微一思索便急忙回道:“那处黄府,乃是刑部侍郎黄子华黄大人的府邸。”
青衣沉默半晌,眼中露出极为欣赏的神色,点头道:“李志啊李志,还真是不错……隐藏了这么多年了……看来暗侍卫的力量需要剪除一下了。”
安之明小意的躬着身子,听到某个全天下都不敢直呼的名字,衣襟几乎湿透,再听到那个曾经在大唐帝国显赫一时并且帮助当今圣上上位的暗势力,身子都禁不止开始抖了起来。他心中有些悲催的想,这天下也许只有国师大人敢如此放肆的说话,可是国师大人……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说呢?
青衣道人似乎并不急着离开,目光在黄府的方向上逡巡良久,仿佛在思考什么极为不寻常的问题,最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吧,还不到时候。”在权衡了太子登基大业与剪除那个少年相比,似乎后者几乎微不足道,即便是凤凰血脉又能如何呢?然后他回过身去,向着来时的路缓缓的挪去。
不知应该庆幸还是悲哀,因为即使他入长安之后做了如此惊天大案,仍然无法让三宗之人正视。
……
长安天街的行刺事件,在宫中那位的意思指导下,消息封锁的极好,仅有大唐的高级官员或者直接参与的羽林军知道一些内部,对长安的百姓并没有造成不良的影响。
在这一场惊天的“天街之乱”之后,羽林军左都尉秦三川被革职查办,所有涉事的羽林军将领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但是相比之下,东宫禁足百日的处罚,却是重了许多,这让太子恼火不已。
两日之后,昏迷不醒的顾小白才突然有了醒转的征兆。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鹅黄色丝绸小褂,素面朝天的黄秀秀,脑海浮现出那些残缺的记忆画面,想到她可能一直这么陪在自己身边,不吃不睡,感动道:“谢谢你陪我,快去休息一下吧。”
黄秀秀却未曾看过那些烂俗的电视剧,看到他醒来,心下一喜,口无遮拦的道:“没事,我才刚起床,就是过来看看……嗯……恢复的不错,差不多就赶紧起来吧,别赖在床上了。”
顾小白面色凝滞,目瞪口呆的想若是将来娶了这样的婆娘,到底应该把情商拉低到多少或者把智商拉高的多高的水平才能和她正常交流呢?
……
黄子华既然是暗侍卫势力,自然是唐皇李志的忠粉,就算说不上刀山火海的执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绝对能做到的。
所以在猜到某种可能之后,这种猜想立刻通过某种渠道传达给了当今天子。作为臣子揣测皇上的心思是常有之事,但是关于这件事,黄子华却不敢妄自揣测半分。他只是在想若是顾小白的身份属实,那该是一件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情。因为没有人确定这件事情会对太子的位置以及康襄王的位置造成怎样的冲击。
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这些天变得沉默寡言许多。
……
顾小白拖着仍然有些疲惫的身体,进了厅堂,见到正坐在主座之上安静品茗的黄子华,回忆起当日自己被他用元力控制的情形,猜测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甚至还有些怕闺女的长安小官员,竟是隐士高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顾小白感谢先生救命之恩。”他恭谨的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绝对崇拜的表情。
巧合的是,黄子华此时早已将消息传进了宫中。因为不知道皇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作何感想。所以根本无法判断眼前的少年,将来要面对的是皇上的隆恩赐封或者是凤凰血脉带来的绝世荣光,所以他绝不敢在顾小白面前托大。
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脸上堆着极和蔼的笑容道:“相识即是缘分,我怎会见死不救。再说了,若是我不救,秀秀怕是又要朝我耍性子了。”
对于黄子华的态度变化,顾小白的感觉最为明显。他忽然想起某种可能性,谨慎问道:“敢问黄大人出自何门何派?”
“道门。”黄子华在官场混了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分明看出顾小白对道宗似有强烈的抵触之意,补充道:“道门而非道宗,当年大明宗覆灭,我便离开了道门,有幸走入官途,这些年倒是对这些修行门派看淡了许多。”
顾小白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下,此刻终于打开了与黄子华沟通的障碍。
二人讨论了些长安的官场趣事,这些事情虽然对顾小白无甚帮助,却好在无关紧要。顾小白自也也已就当今的官场和是非传输一些前世的观念和经验。许多说法,让黄子华醍醐灌顶自不必说。
正在此时,黄府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请问你找谁?”
“吴彦祖。”
“这里是黄府,您走错门了。”
砰砰砰!
“怎么又是你们,你找谁?”
“吴彦祖不在吗?”
“不在!”
“那我找顾小白吧。”
“……你是哪位?容我通禀一下。”
“我叫吴孟达。”
……
当顾小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想起当初远在霍州,燕十三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这二皇子正是自己的大机缘。然后在霍州遇险,命悬一线。进了长安被莫名的划入二皇子党,三番几次的遭到太子一派的明斗暗袭。想到这里,不禁恼火无比。
“黄大人给我想个法子,今日我要出出气,但是又不能把人打死。”
黄子华见他面色不渝,不知到底门外这个吴孟达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又为何这么不小心惹了这尊大神,低头沉思片刻道:“我有个好主意……大全,去厨房拿几个鸡子过来。”
顾小白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位传说中谨慎到极点的刑部侍郎,竟然也有如此顽皮的一面。
“这个……鸡子……好!”
一直躲在偏厅里偷听的黄秀秀忽然挺身而出,拍着手笑道:“我也来!”
“好!”顾小白兴奋的搓了搓手,心道为了这小子差点把命都丢了,这次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在等待了一刻钟之后,那扇并不算大的黄府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啪!
李泽玉不愧是突破了五重玄境的高手,在不明物体靠近的第一时间,他的拳头便准确的迎上,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飞来之物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瞬息之后,他立刻明白了拳头上此刻为什么感觉有些黏糊糊的异样。
“顾小白!!”
啪!
只要功夫高,鸡蛋变绝招!
“哈哈哈……看你还不死!”
李泽玉闭着眼睛,面色早已因为愤怒而变得涨红无比。他颤抖着手指从脸上把那些秽物取下来,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字一顿道:“顾!小!白!”
“停!”当那个可怜的黄侍郎偷偷的从门缝中看到来人的面目,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身如筛糠。“快停下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