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握住话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低声道:“沈叔叔您说,我听着。”
沈通的声音里有几分疑惑:“订房间的是一位姓宋的女士,名叫宋瑶。小素,你认不认识她?”
池素疑惑起来:“宋瑶?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沈叔叔,这位宋小姐,是什么来历?”
沈通道:“已经让人去查过了,她是用身份证登记的房间,用却是崇安公司的名义。崇安公司名义上只是一家信息咨询公司,公司法人李明安,就是上次来咱们朝阳的那位李先生,他是港岛崇和集团董事长李先生的侄子,李先生在江州的一部分业务,就是他出面来谈的。”
“一部分业务?”池素敏感地抓住这个词,前世由于嫁入杜家,像杜彻母亲宋兰所属的宋家这类自诩老牌豪族的作风她倒是了解一些:同族之中,即使是一母所出的亲生兄弟姐妹,因为个人能力和受父母宠爱程度的不一,获得的待遇也完全不同。至于旁支的子弟,就更是需要自己努力来争取获得家中有权势的长辈的重视。
“呵呵,这位李明安先生的母亲据说是江州人,所以对这边比较了解。”沈通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意味深长。
“江州人,”池素一愣,脱口而出,“难道这位李先生并不是元配所生?”
“不错,”沈通沉声道,“所以江州的业务对于这位李明安先生来说,可是相当重要,而他自己的表现也确实抢眼,这两年时间里,谈下来的各种投资涉及好几个亿。因为迎合了市里一部分领导急于想要引入外资投资的想法,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做事有些激进。”
池素有些听明白了沈通的想法:“沈叔叔,不论这个宋瑶咱们认识不认识,但是有两点是肯定的,一个是她跟我爸多少有些联系,不然也弄不到他的亲笔信,二来,她跟这位李明安先生,只怕也交情匪浅。考虑到有人在暗地里跟您较劲想要争那个学区的地块,和后来这位李先生的突兀举动,他同那位宋小姐是敌还是友,只怕还说不清楚呢。”
沈通苦笑了一声:“是啊,别人在暗咱们在明。不过咱们也不怕他们,小素,这个宋瑶我会拜托朋友继续调查的,你还有什么想法?”
池素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在朝阳捣乱的拥有漂亮皮囊的童俊,下意识道:“深城,没错,就是深城。沈叔叔,我总觉得这两个人,也许同深城那边有些联系,毕竟深城离花都和港岛都很近,总是让人容易将他们放在一块儿想。”
沈通赞同地道了一声“好”,又道:“别担心,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我,朝阳最近运作的不错,你的新书江州文艺那边也是下死力气在推广的,销量我看着不错。你就放心在美国好好学习吧。”
不得不说有沈通这样一位靠谱的“大叔”作为合作伙伴,池素这个小少女的经商生涯不知不觉中轻松了很多,她也乐得如此,甜甜地道了声谢,就将电话给挂上了。
话虽如此,挂上了电话走在回圣塔克的路上,池素脑海中仍然不断地回想着从前的一幕幕回忆:从重生以后在顾家做过的那一个漫长的她前世被害之后的梦,到先前几个月发生的几个突发事件,到今晚沈通的电话。
“宋瑶……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这个名字。”池素只觉得头痛欲裂却思考不清。
“对了!”仿佛灵光乍现一般,她突然记起来,“在前世筹备婚礼的时候,在宴会客人的名单上,自己见过这个名字!”
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往事就如同水墨画卷一般隐隐浮现在眼前。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紧张忐忑生怕出一点错误的新嫁娘,躲在酒店房间里,将客人名单一个一个地去核对,遇到重要的人物,还要特意去询问一下未婚夫杜彻关于对方的身份和背景。这个宋瑶安排的位置不远也不近,恰好位于重要客人同关系一般的客人们之间,于是她还好奇地问了问杜彻:“她姓宋,也是你们宋家的亲戚?”
杜彻看了一眼,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道:“多年没见过,从前她总喜欢眼巴巴地凑过来,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如今她的未婚夫生意做得还行,所以也得多给她几分面子。”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给出了足够的信息:又是一个从前爱巴结着杜家同宋家打秋风的穷亲戚,只不过现在混得有几分脸面,所以也能在婚宴上列一个不错的席位。
她听了乖巧地点点头,在这个名字下面划了一个圆圈,表示这是个知道名字和同自己的关系就好,可有可无的人物。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这样通过财权势力来看待彼此关系的习惯和目光,是成为杜家少夫人的第一步,所以尽管心里觉得同自己过往朴素的为人处世习惯有些违背,势力的味道太足了一些,她仍然很是努力地让自己学习这种态度,一种她理解为“上位者”的态度。
可惜是她太过天真了,所谓的“上位者”,是需要真正的实力在背后作为支撑的。而那是的她,只不过是攀附在杜家这棵大树上的藤蔓,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只不过是攀爬之后带来的虚荣。
所以当大树将倾的时候,最先被丢弃牺牲、踩落泥底的,就是她这样无用的丝萝。
想到这里,池素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觉得一些从前在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问题关节,现在逐渐如同一副理出头绪的拼图,渐渐浮现出关键的片段来:前一世的杜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跨越的难处,所以像宋兰和杜彻这样的“上位者”,第一反应就是牺牲了自己这个无用的孤女。
可按理说自己前世一无所有,倘若仅仅是为了空出妻子的位置,杜彻就要冒着故意杀害的罪名谋害自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毕竟那时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倘若杜家许以重金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明杜家面临的危机,那么让自己主动退出,由着杜彻另娶别的名门之女,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池素只觉得脊背发寒:也许上一世的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更大的利益,而这一点不论是杜彻还是宋兰都一清二楚。
而他们都选择了对她隐瞒。
直到亲手送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