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震惊倒不全然是装的。
在听到白氏肚子出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比自己先出手了。
“拿着府里的牌子,速速去宫里请御医,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白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沈氏面上焦急之色尽展,当先就对着如姨娘道:“如妹妹与我一道去香景园看看。”
如氏挑了挑眉,倒是极干脆的应了声:“是!”
说着,两人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苏苏没有跟着去,一来是沈氏根本没有提到自己,二来,眼见着那香景园就要乱了,自己躲都来不及,干嘛要去沾那腥骚。
“丁姐姐,白姨娘她不要紧吧?”苏苏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丁香兰,用着担忧的声音轻声问道。
“白姨娘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丁香兰回答的滴水不漏。
苏苏听了这才“释然”的点了点头。
二人也没心思在这做戏,略说了几句后,就各自走了。
白姨娘的事在傍晚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虽然御医极力做了抢救,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四月大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她——流产了。
“白姨娘一定很伤心!”苏苏轻轻的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
一旁伺候的春萍听了,却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话语中隐隐的,竟带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苏苏垂眸,当做没听出来,转而问道:“侯爷知道这件事了吗?”
“侯爷刚一下朝,就往香景园去了。”
那便是知道了。
苏苏幽幽的想道:明天这侯府就要有一出好戏上演了。
很显然,苏苏猜对了!
永宁侯赵淮安坐于主位上,情绪并不像苏苏想的那样阴沉或者暴怒,当然,也许他心里面是极怒的,只是人家段数太高,没让苏苏看出来罢了!
“昨儿香景院的白妹妹不幸失掉了孩子”沈氏先是满脸“悲痛”的说出了这个人尽皆知的事情,然后,她柳眉倒竖,霍然起身,寒声说道:“可是经过调查,白妹妹之所以会流产,竟是有人下了黑手的缘故!”
屋子里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黄妈妈”沈氏叫道:“去把那个黑了心肝儿的背主奴才给我带上来!”
不过片刻,一个身穿绿色绣衫的少女,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
去了口中塞布,这少女开始颤抖的哭叫道:“侯爷饶命、夫人饶命、文棋是冤枉的、文棋怎么可能去害白姨娘啊!”
“冤枉?”沈氏冷笑一声:“我来问你白妹妹昨天早上喝的那碗碧梗粥是不是你亲自熬的?”香景园里有自己的小食堂,而昨天白氏的确是吩咐文棋去为自己熬粥。
文棋脸上明显慌乱了起来,却也知道这事抵赖不了,只能低低的应了声:“是!”
沈氏继续道:“可太医却从那碗粥里发现了莲子磨的粉末,莲子属阴,孕妇服用有滑胎之效。而那碗碧梗粥,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假他人之手,对否?”
文棋听后,身子一瞬间就瘫软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文棋你为何要害白姨娘,还不速速招来?”
听着沈氏呵问,这个叫文棋的少女眼中闪过抹挣扎,却又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突然抬起头向着身后哭叫道:“如姨娘,你要救我啊!”
如氏脸色唰的一白,急忙看了眼上座神色难辨的赵淮安,怒呵道:“你这贱婢,乱说什么!”
“如姨娘,你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呀!是你说绝对不能让白蔻之那个贱人生下侯爷的儿子,是你说事成之后会抬举我做姨娘的啊!”
“贱人!!”如氏赤着双眼,上前几步,抬起脚来就狠狠的朝文棋身上踹去,一边踹一边骂道:“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贱人,竟敢在爷面前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该割了口鼻卖到那勾栏院去一辈当那前人乘万人骑的……”
“够了!”赵淮安倏地下站起身子,一双黑眸跟下刀子似的,冷冷的看着闹在地上的两人。
“侯、侯爷”如氏这时也不管躺在地上,口中直吐血沫子的文棋了,只听其泪如雨下的泣道:“这贱人口口声声污蔑奴家,您要给奴家做主啊!”
苏苏低着脑袋“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当路人甲。
她表示,对于眼下这场开罗大戏,她灰常滴感兴趣。
是一撸到底,誓要找出害了自己心爱小妾的凶手,还是轻拿轻放,干脆和和稀泥算了。
这一切都要看永宁侯爷赵淮安的意思了。
“苏培”赵淮安冷冷的说道:“去搜如氏的房间。”
“是!”
如氏闻言顿糟雷劈,整个人都变得慌乱起来。
沈氏见了,抬起手中绣帕,掩住了唇边那朵笑意。
半刻钟后,去搜房的苏培拎着个包裹过来,指着里面的东西,一一说道:“这两扇是熏过麝香的缎面,这几个荷包上的金线染过红花汁,这包泥土是从窗台上的龙爪花中取出的,此花本是无毒,可是埋植的泥土却有异味,应是浇灌了三棱汤残渣的原因,若孕妇闻得此味极易倒滞宫内大出血,除此之外还发现、莲子、大黄、炙实、桃仁、干姜等易至孕妇流产之物”
“还有这个”苏培恭敬地把手中的白色小人儿递给永宁侯赵淮安:“这是在如姨娘的衣橱中发现的!”
段子做的小人儿上边,用着墨汁清清楚楚的写着白姨娘的生辰八字,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地银针,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苏苏见了小心脏也狠狠一跳,要知道巫蛊之事,可是大忌啊!
“如氏”赵淮安把小人儿扔到如姨娘的脚旁,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见这个东西,如姨娘似乎反而冷静了下来。
只见她高高昂起头颅,咄咄有声的说道:“侯爷,如桐十五岁进府,至今也有一十七年了,这些年里,如桐是个什么秉性的人,难道您还不了解吗?今儿奴家被人陷害,从屋子里搜出这些肮脏东西,奴家无话可说,一切种种,全凭侯爷论断。”
这个如氏果然不简单啊!
苏苏站在后面,暗暗的赞了声:“好!”
今儿这场戏摆明了就是冲着如氏去的,能够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发难下迅速冷静下来,知道与其泼妇似的急着辩白,不如暂且忍耐下来,只要过了这一关,在回去慢慢细查,总能捉到些蛛丝马迹。
倒时捏着证据,想要倒打一耙,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像是她自己所说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伺候了赵淮安十几年,并且为他生下了庶长女兰姐儿,就是看在女儿的面上,他也不至于……
“如氏禁于房中,不得外出,待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后再行处置。”
赵淮安,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