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古道，秋风冷冽。
“莞莞，你冷吗？”韩祺见到小莞莞一直佝偻着身子，双臂紧紧裹住胸怀，疑声问道。
“大哥哥，莞莞不冷。”小女孩轻微地抽了下琼鼻，将腹部裹的更加严实了，她穿着破旧的布衣，脸蛋上满是脏兮兮的灰尘，但眼睛很是灵动，说话声音也很小，显得有点不自信。
“走，大哥哥带你去换身好看的衣服！”韩祺拉住了小莞莞的手，柔声说道。
在握住莞莞小手的那一刹那，韩祺彻底愣住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小女孩的手竟这般粗糙，小小的手掌心里竟然长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子，要知道程莞莞看上去不过才7、8岁的模样啊！
“不要，莞莞脏。”小女孩抽回小手，低头小声说道。
这时，她脚下一个趔趄，紧抱在怀中的那个馒头随之滚落在了地上，莞莞很急切的扑出去，想要将其捡起，奈何还是晚了一步，被路上的行人不小心踩中，已经碎裂了。
莞莞很沮丧，满面愁容，明亮的双眸之中顿时涌上了一层水雾，她嗫嚅着干裂的嘴唇，低声抽泣。
“莞莞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拉！”韩祺安慰，双手拂去小莞莞脸上晶莹的泪珠，有些心痛。
莞莞抬起头，哽咽着问道：“大哥哥，莞莞是不是很没用，连馒头莞莞都保护不了！”
韩祺看向小莞莞，眼睛有些湿润，他在莞莞这般大的年纪时，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体会到人间的艰辛。
如今世事变迁，他失去了一些，又拥有了一些，韩祺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些年所走的路很坎坷，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凄惨。
他这些年来一直都走在钢丝上，为活着而奋斗，为生存而努力，在这条钢丝上孤独的走着，一旦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但他也从未为生计担忧过。
而小莞莞为了一个馒头差点连命都是失去，甚至有这一餐都不一定会有下一餐，在小莞莞的眼中，那个馒头是她的全部，是她所拥有的最高财富。
韩祺感慨万千，轻抚着小莞莞的马尾辫，柔声笑着，道：“莞莞怎么会没用呢，莞莞是最最最厉害的！在遇到恶马奔袭都没有慌乱呢，莞莞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
程莞莞闻言，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着，迷离的眼眸上如同盖上了一层层淡淡的薄雾，清丽可人。
她目露希冀，怯声问道：“大哥哥说的是真的吗？莞莞真的能够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就像大哥哥一样吗？”
“莞莞以后一定会比大哥哥厉害的。”韩祺柔声轻语。
程莞莞一双小手抹掉眼泪，破涕为笑，犹如万朵朝霞升起，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不过，很快，小莞莞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眼中又迷离着朦胧的雾泽，哀叹着：“可是莞莞连馒头都保护不了！”
“走，大哥哥带莞莞去吃好吃的。”韩祺拉住程莞莞往客栈走去。
此时已近正午，客栈中已有多人在用餐，厅堂中一片温暖。
韩祺扫视了一笑，便拉着小莞莞往一处桌子走去。
在那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此时的他正大口饮着美酒，吞咬着美食。
王熊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小声嘀咕：“他奶奶的，这破凳子！”
“这凳子怎么啦？”韩祺笑嘻嘻的问道。
“这掌柜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凳子，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啊！我才往上面一坐，就他娘的跟个豆腐似的坏掉了，害的老子赔了不少钱，老子真冤啊！”王熊郁闷的开口，而后见到一脸笑容的韩祺，讪讪笑道：“回来啦！”
“咦，这是？”王熊看到了躲在韩祺身后的小女孩，轻咦一声。
程莞莞好像很害怕，躲在韩祺身后不敢出来。
韩祺苦笑，王熊的身板确实比较唬人，他对着小莞莞微微一笑，道：“莞莞，不用怕，这是大哥哥的朋友，叫王熊，人很好的。”
程莞莞这才探出脑袋，颤巍巍地坐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王熊声音尽量压低，面上表情也变得很随和。
“王熊大哥哥，我叫程莞莞！”小莞莞目光有些躲闪，怯声怯语的说道，虽然王熊已经尽量和蔼说话，但面貌看起来还是比较彪悍的。
韩祺又点了一些菜，他和王熊不断地给小莞莞夹菜。
小莞莞刚开始还细撕慢咽地吃，后来看到了韩祺二人的吃相，也是放开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肚子很饿，现在也是狼吞虎咽着。
不多会，小莞莞的肚里便装不下了，她打了一个饱嗝，说道：“谢谢大哥哥和王熊哥哥了，莞莞已经很久没这么饱过了。”
韩祺轻叹，强大者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低微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大哥哥，莞莞可以带一些食物回去给爹爹吃吗？”小莞莞弱弱的说道，声音很轻，若一阵细微的轻风，在韩祺的耳边划过。
这时，客栈门口一阵嘈杂声传来，一个手执巨斧的高大壮汉正在与掌柜的互相推搡着。
“我只是想看看我女儿是不是在里面，让我看上一眼好不好？”这高大壮汉身上破破烂烂的，黝黑的面容上泛着病态的苍白，他弯着腰请求道。
“哼，这等吃饭的地方岂是你一个乞丐能够进来的，也不怕影响我们的胃口。”一个身穿灰色锦缎长袍的俊朗少年正在楼梯上往下走来，口气十分不善。
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个人，女的靓丽，男的也很不凡，而他的前方是一名身穿粉红色衣裙的女子，这女子姿容秀丽，一颦一笑间自成一种绰约的气质，她对于俊朗少年的言语并不反对。
这五人正是墨玉等人，而出声的俊朗少年正是赵云帆。
“快点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掌柜的色厉内荏，不耐的驱赶着虬髯壮汉。
“爹，爹，我在这里。”程莞莞挥起手，大声叫喊，而后，她泪眼汪汪的看向韩祺：“大哥哥，那是我......爹爹，能不能.......”
程莞莞还未说完，韩祺便打断，朗声道：“掌柜的，让他进来吧，他是我的朋友。”
客栈中有着不少客人都面露不愉，但他们发现是韩祺开口之后，都选择了闭口不言，昨天韩祺与赵云帆还历历在目，对于战力凶悍的韩祺，他们也不想惹的一身腥。
虬髯大汉手中提着巨斧步履蹒跚的往韩祺这边走来，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不断地咳嗽着，身子佝偻着，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般，被病魔缠绕。
“你......”虬髯大汉脚下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正是刚刚语气蔑视的少年所使下的绊子。
“程大叔，你没伤着吧！”韩祺与王熊扶住这虬髯大汉，关切的问道，他们刚刚也发现了赵云帆使坏，很是愤怒。
王熊气极，怒气冲冲。
这虬髯大汉正是在山上遇到的程万里，而程莞莞竟是他的女儿，此刻他的面色比在山上更加苍白了，若一张薄纸一样，病态的有些过分。他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王熊，使劲拽住他，摇头不止。
“哼，一群蝼蚁！”赵云帆见到韩祺二人并没有替虬髯大汉反击，眼中轻蔑，显得不屑一顾。
王熊更加盛怒了，不过他的胳膊一直被程万里紧紧拽住，只见程万里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苦笑，小声说道：“他视我们为蝼蚁，我视他们为浮云。不碍事，不碍事的。”
“臭乞丐，你说什么！”赵云帆拔剑怒喝，程万里的声音虽小，但在他们武者的耳里又如何听不到。
他身边的三人都怒目相视，只有墨玉在轻抿着茶水，一副悠闲惬意对外事混不在意的模样。
赵云帆知道，墨玉是默许他的这般动作了。
他心中本就窝了一团火，一直想要借机对韩祺二人发难，以洗昨日之辱。如今墨玉的允许，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