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纨被送回南院时,已是入夜,春桃与菊英二人惴惴不安地守在院子里,等着她回来,或是被发落了。
听到院门吱呀一响,春桃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小心地望着窦纨:“夫人,将军可曾说了什么?”
窦纨有些疲惫,摇摇头:“没什么,进去吧。”她的裙摆已经被积雪都沁湿了,冷得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春桃忙扶着她向房里进去,一边担心不已,看夫人这脸色,只怕在正院没少受气,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菊英此时也迎了出来,却是有几分疏离地立在门边,向窦纨拜了拜:“夫人回来了。”悄悄不住打量着窦纨的神色。
窦纨没心思应付她,在暖盆边坐下了,倦乏地道:“你们下去歇着吧,已经无事了。”
菊英忙应着,道:“夫人累了,婢这就退下,不敢扰了夫人。”她着急着要出去打听打听,前院究竟怎么样了,要如何处置夫人,听阿元说的,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春桃却是犹豫着不肯退出去,自暖盆边取了食盒来,怯怯道:“夫人,用些吃食吧,都还暖着的。”又去一旁收拾整齐的衣物里替窦纨寻了一身衣袍裙裳来:“夫人的衣袍湿了,还是早些换上才好。”
窦纨微微点头,却是想着先前在前院,赵霖虽然命人把侍医送来的药与她看过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听她的话继续用菖蒲入药,他们并不相信她。
侍医并不知道老夫人的病因,只是见她病急虚弱,手足无力,便给她用上了在这时代十分贵重的人参、白术这等补药,却不知道老夫人因为肝风内动,湿浊郁遏中焦才会发病,如今卧榻不起只怕也是中风了,可是再用上这些温中的药更是雪上加霜,痰气不除,病的越发厉害了。若是能顾依着她的话,坚持用菖蒲入药,停了那些补药,老夫人或许会渐渐好起来,不至于病得如此严重,甚至出现了目盲的情形。
她今天不顾韩姬地阻拦和污蔑,特意查看了老夫人的情形,果然发现老夫人的一双眼并非全都看不见,却是左侧的视力更为低弱,几乎要是全都看不见了,右侧还能有些光感,这就是中风的后遗症,偏盲。可是她知道这些也没有用了,赵霖并不相信她,韩姬更是口口声声是她毒害了老夫人,窦纨原本并不太愿意过问老夫人的事,她虽然还算是这府里的夫人,却也是有名无实,更是过得如此落魄,不想做什么救世的神医,人人都去医治,只是当初一时的不忍心提醒了一句,现在却成了她的罪证了,就算是为了她的名誉和日后能够平平安安出府,而不是被将军府发落了,只怕也不能就此罢手。
好在赵霖虽然不相信她,却也没有怎么样她,菖蒲入药他事先找人试过,的确无毒,故而老夫人的病只怕还是有别的缘故,他没有怎么为难窦纨,就让她回来了,但也没有说明白何时会赶了窦纨出去,送了休书来,所以这一切只好又耽搁着。
勉强用了几口饼饵,窦纨没有了食欲,情形越来越糟糕了,老夫人的病没有好起来,她在这府里处境越发艰难,而想要赚取一些伴身的钱财现在也没有法子,窦素娘虽然有了身孕,但胎像不稳,自身难保,更没法帮她这个素来有嫌隙的妹妹,现在却该怎么办才好。
她皱眉好一会,才对一旁铺着榻的春桃道:“明日再随我出府去,去看看那个烫伤的孩子如何了。”或许这事能够帮她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