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波追上黎志远好奇的问道:“新军中体罚士兵吗?”
黎志远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马小波一眼,说道:“你说呢?”
“我要知道还问你呀,”马小波说道,见黎志远并不准备告诉他,揣测道:”我觉得新军中不会体罚士兵,你黎大哥不就是从新军中出来的嘛,刚才也没有见你体罚周大树和周三良那些人啊,那帮人得多招人恨呀。”
黎志远笑而不语,在新军中,无故打骂士兵的情况都时有发生,体罚士兵的事情还能少了吗?不过他却并不准备把这些告诉马小波,他是从新军中出来的,不想让新军因此蒙了尘。
因此只是用手搭在了马小波的肩膀上,说道:“你称呼我什么,黎大哥?咱俩的关系有这么好了吗?”
马小波本也是下意识的称呼黎志远为大哥的,这时被黎志远一语点破,也觉得自己有一些谄媚,便把黎志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佯装恼怒实则恼羞的走开,背后却传来了黎志远的笑声,这令马小波感到更是不爽,暗自发誓,自己日后一定要设法找回场子来。
两人就这般别扭的来到食堂外,便看到周丙正在和一女子交谈,那女子一副妇人装扮,此时正在围着做好的饭菜打转,黎志远见此,不禁问道:“这妇人是谁?怎会来到此处?”一扭头见到马小波在不怀好意的笑,方觉失言,又说:“失礼了,怎能如此冒失的去打听一名妇人。”
马小波听得黎志远这般说,方才作罢,说道:“这是三少爷的大嫂,你可知他这时来此作何?”
“看你这种神情,应当是知道些内情的了,怎么,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缘故不成?”黎志远问道。
马小波未言先笑,说道:“这三少爷的父亲周老爷子为人吝啬,便是待自己的子媳也是如此,每日三餐也皆是粗粮。”说到此便也不在言语,一副你应明白了的神情。
黎志远听罢也是一笑,说道:“我这些年也走过一些地方,周老爷子倒和这些地方的财主一般,挣到了钱财就绝不肯轻易的再花出去,但是如此苛待自己的倒是少见,想来这周老爷子也是一妙人吧。”
马小波和黎志远在食堂外嚼着舌头的工夫,周丙已取来了一只碗,为嫂子赵怡莲盛了满满的一碗肉菜,赵怡莲端着这碗肉菜,这才雀跃的离开。
待赵怡莲走远后,黎志远才走进食堂,对周丙说道:“刚才你我可是给民团定下了军纪的,你送自己亲属肉菜的行为,可是属于贪污。”
马小波并不知道黎志远和周丙一上午都干了些什么,这时有些听不明白黎志远的话,说道:“贪污?那碗肉菜吗?”
马小波说罢又嘀咕了一句,说道:“可这不就是人家周家的东西吗?”
黎志远不语,他当然明白,不止那碗肉菜,就连民团这支武装都是属于人家周家的私产,可是今日上午,在和周丙一起讨论制定民团的一系列制度时,黎志远就为周丙强悍的能力所折服,在心中暗想,有这么大的能力的人,也通常一定会有远大的抱负,并且观察周丙为民团制定的那些制度,便可知道周丙的民团,绝不只是为了用来应付土匪的,其所图甚大,由此又想到前几日,在奉天城那间旅馆里两人的谈话,黎志远就更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此时黎志远的这番话,绝非是无的放矢,他是再示探,在观察周丙是否会遵守自己制定下的军纪。
周丙明白黎志远话中的意思,军规初定,正是树立威严的时候,可自己刚才的行为却所害了军纪的威严,并且黎志远这话中还有另一个含义,如果周丙允许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的话,那么民团不过就是他们周家的一支私人武装,他们周家便是这支武装的皇帝。这并不符合周丙建立这支武装的本意,想到这些的周丙,坦言道:“是我错了,黎大哥要怎么处置我?”
马小波听到周丙的话后,险些惊掉了自己的下巴,不明白三少爷是抽什么风了,这民团不就是他家的嘛,他说的话就算数,怎么还要让别人处置他呢,忙给黎志远示意,此事就此作罢算了,可黎志远却是没有理会于他,说:“周老弟贪污的只是一碗肉,不过几个大洋的价值,数额不算太大,首先你要把钱补上,然后要写一份检查,关禁闭就算了,因为你是初犯,但是我要代表民团纠察处给你一个警告,并且会将这件事情留存在你的档案中。”
周丙从怀中掏出几个大洋交给黎志远,黎志远又将这些大洋交给了食堂的伙夫,吩咐他将这些钱补进民团的伙食费,做完了这些,才又对周丙说:“看来周老弟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不过该如何处理公与私的关系对你很重要,这件事不大,如此便算是解决了,可如若日后再出个比这件事更大的麻烦呢,周老弟也不愿因为这些问题,而被自己建立的民团除了名吧。”
还有一句话黎志远没说,周丙当然不会让自己被自己建立的民团除名,但那样就只能去枉法,若真那般了的话,这支武装便真的成了他周丙的私产了。
黎志远的这番话,也正是周丙的担心,通过这件事周丙这才意识到,将民团与周家分隔开来有多重要,现在怕是所有人也包括周丙,都下意识的认为民团是周家的私产吧,所以越是这样,就越要维护制度,毕竟人的观念,不是朝夕间可以转变的,因此如果周丙不想出现黎志远所说的那种情况,就只能以身作则,率先遵守制定下的制度。
若要如此周丙应做的便是放权,放弃一些权力,以维护制度的威严,于是说道:“黎大哥所言甚是,我觉得我不适合再担任纠察,为了能更好的管理民团,纠察处就暂时只由你和马小波俩人吧,由你两人来监督我。”
黎志远听到周丙这般说,有了些动容,这年月谁不是在借着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利益,早年北洋李鸿章如何,不也是将北洋水师当作了自己的私人武装,所以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而刚得知自己成了什么纠察的马小波,根本还来不及梳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正从地上捡自己掉的满地的下巴呢。
正在这时外面又走进一人,见到周丙后,便脱口而出道:“刚才是不是你嫂子来过了?”原来那来人是周丙的兄长周甲。
周甲问道:“你是不是给你嫂子盛了碗肉菜?”见周丙点头称是,周甲更是着急,说道:“老三,你尽惹些是非,咱爹是什么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你这般花钱,还不心疼死了他,你还让你嫂子端走了一碗肉,这不就是存着心要让老爷子知道,惹老爷子不高兴嘛。”
周丙听罢周甲的话,也是一阵挠头,自家的老爷子,你给他个钱行,可你若要想花他个钱,却是不行的了。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周丙无奈的笑了笑,却又招来了周甲的一通数落,直到周丙不敢再做声才止。
这会儿周甲才说道:“你给我的合同我让咱爹看了,老爷子都夸你小子啦,说你竟有这般能耐,能从洋人手中弄来几个工厂,不过还是要我再问问你,你没有答应洋人什么辱没祖宗的条件吧,要是那样的话,早些说了出来,事情也还有转还的余地。”
“没有那样的事,让老爷子放心吧。”周丙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我就放心了,吃完中饭我就进趟县城,给你小子送聘礼去,顺便再把灾民给带回来。”周甲说罢,又猛的用手一拉周丙,讲道:“跟我回家吃饭去,老爷子还有话要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