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锡正看向叶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无论过了多久她都没变，一如初见时的成熟淡漠。只是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已明白她藏在那层面具下的脆弱，现在看着她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更加内疚心疼。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内心再怎样折磨也怨不得别人。
“来看看你。”姜锡正走近叶子，停在她面前一步不到的地方。他的影子完全将叶子的覆住，温热沉稳的气息也将叶子完全笼罩。
叶子按捺住后退一步的想法，扬起头直视着姜锡正深邃的双眼，语气带着些嘲讽：“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就像当初直说分手一样，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叶子在心中补充道。
姜锡正一愣，低垂着眼睛苦笑了一下，“也就是来看看你。顾叔叔的事情，我猜你肯定会查。不用费心查了，是我回来之后就一直找了些人暗中帮忙照看他的生意。”
“是你？”叶子身体僵住，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为什么？明明都分手了，明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是……觉得愧疚吗？”叶子冷哼一声，蹙起眉不屑地看向姜锡正，“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我，寻求自己内心安慰？还是，在同情我？我就那么……”
“因为愧疚。”姜锡正打断叶子的话，垂眼看着她衣服上的纽扣。他不敢看叶子的神情，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说出日夜都在想说的“重新开始”四个字。
叶子点点头，声音清冷，“你是该觉得愧疚。现在你为之前的事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我为我爸的事再对你说一句谢谢你，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以后，我爸的一切我会自己照顾，不劳你费心。”
“叶子……”
“谢谢你。”叶子不等姜锡正再说些什么就冷硬打断道：“该你了。”
姜锡正抬眼看向叶子没有丝毫情绪的面容，心里一阵疼痛。夜风吹乱她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冰冷的眼神却透过发丝直刺向他眼底。姜锡正想抬手帮她理好头发再覆上她的眼睛，盖住那让他招架无力的眼神。可手在口袋里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一段感情，你一句“谢谢你”，我一句“对不起”，就真的能两清了吗？
“叶子，我，抱抱你可以吗？”姜锡正沉默半晌，忽然声音低沉地开口。
叶子心中一颤，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自己同意的话算什么，不同意又算什么？可还没等想明白，她就感觉身体瞬间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久违的熟悉感将她包围笼罩。
“叶子，当初是我的错。”姜锡正略微沙哑的声音落入叶子耳畔，挑起她心中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波涛翻涌。自己等他一个交代等了有多久，从不甘心到淡然又用了多久？没想到这句道歉会在今时今日听到，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感觉到当初的委屈和不甘。
“告诉我为什么。”叶子僵直着身体，声音有些颤抖。她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想知道当初莫名其妙分手的原因。现在姜锡正在这里，她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个明明确确的理由。虽然叶子不愿承认，可她心底里却还是有一丝丝对姜锡正的期待。或许当初他只是迫不得已，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姜锡正迟迟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叶子，眼眶却渐渐泛红。过了许久，他神情恢复自然轻轻推开叶子，微微一笑，“我要结婚了。”
叶子怔在原地。
“家族联姻。”姜锡正叹口气，但脸上还带着笑容，虽然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无奈，“我毕业那年家里公司经营不济只能勉强维持，父亲想拓展业务，看上了S市的茶生意。可毕竟在这里算新人，没有些门路是站不稳脚跟的。正好有一家合作商的女儿看上了我……”
“所以你就选择她了？”叶子冷笑着问。眼泪不知何时溢满了眼眶，叶子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把眼泪都逼了回去，等待姜锡正的回答。
姜锡正垂下眼睛，“如果没有她家的帮助，我们家现在根本无法在这里立足。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为了爱情会放弃现实的人。”
“那为什么不当面说，发个短信就失踪算什么？”叶子的声音里透着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怒意。
“我怕……”姜锡正犹豫着，缓缓抬起眼来看向叶子，眼中浸满了悲伤和酸楚，“我怕一见到你，就舍不得开口了。”
眼泪顺着叶子脸颊滑落下来，碎裂在地上。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姜锡正，脸上也是同样的悲伤。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爱情和面包，选择了面包的姜锡正才是她叶子认识的姜锡正，当初不也是因为他的成熟冷静才爱上他的吗？爱情不能当饭吃，如果当初同样的选择放在叶子面前，她也不确定自己会怎样选择。毕竟，她和姜锡正，都不是视爱情如生命的人。
说来道去，不过是缘分太浅。归根结底，还是不够深爱。事已至此，她再纠缠于过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和姜锡正，算是彻彻底底断了。
纵然再不甘再不舍，再爱再恨，也终究是不会再有纠葛的人了。叶子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也会这样冷静理智地分析对待。
罢了，过去的，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都谁去参加婚礼？”叶子忽然微笑着开口：“有没有给我准备请帖啊？”
姜锡正有些惊讶，“你要去？”
“这点祝福我还是给得起的。”叶子拍拍姜锡正的肩膀，“我要是你，虽然不会不告而别，但当初也会那么选择。现在事情都过去已经两年，该翻页也翻页了。别把自己想太高，你在我心里可没那么重要。”
姜锡正知道叶子是在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要向前看，虽心有不舍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婚礼定在下周，后天我会把请帖寄给你。”
“等着收我红包吧。”叶子笑得坦然。
姜锡正点点头，深深地看向叶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再说便转身离开了。只是走了没多远，又回过头来望着叶子道：“对不起。”
夜色模糊了他的神情，却将声音清晰刺骨地传了过来。
这下，就两清了。
叶子看着不远处那个自己第一次爱上的男人，只觉得心里像被突然抽空了一样，失落落地疼。
谢谢。
对不起。
我爱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