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浑身绑满绷带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病床，修养，看天花板。
受伤的这段时间白晓偶尔梦见了阿尔帕露过去的精力，看见精灵公主小时候卖萌的样子。白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单静呆在屋子里，趴在病床上哭着，白晓坐起来惊醒了她。
“你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嗯。”
白晓扶着额头四处张望，肚子有些饿，精神也比较差，身上该恢复的地方都恢复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这样说着，苹果却留下眼泪，并不是欣慰也不是高兴的哭泣，而是单纯的悲伤。
来到这个世界后单静经常有种感觉，不知不觉会想起什么记忆。
这种感觉在安静下来后尤为明显。
她的泪在眼中满溢，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缓缓滑落在白晓的手上。
“你总是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不要总把压力揽在自己的身上，偶尔也应该找我们分担一下，而且我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死责怪过你，我知道白晓已经很努力了。”
似乎是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结合最近遇到人发生的事，白晓大概了解到曾经自己也来到过这个世界，也遇到过现在的同伴们，但是大家都死在了这里。
“你说什么？或者说，你知道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单静低下头，拉住白晓的手，“白晓你应该也知道什么才对，否则也不会这么拼命，昨天你明明把怪物引到我们附近。”
白晓略有所思，随后细心地擦拭着她的脸庞：“虽然不期待你们能理解，但是我偶尔听说只有技能能当英雄，可能太自信了吧。如果能保护其他人，就算自己牺牲一点又怎么样，至少大家都能活下去。昨天那种情况，如果与守灵者进行混战，会出现其他不可预料的情况也说不定。”
每天都听说有人死亡的消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到了现在，玩家们的死亡率依然很高。
会自爆的BOSS也就不说了，陷阱和突然袭击，未知区域里存在着各种各样恐怖的怪物。至少白晓就了解到各种神明的存在，这种东西么，在地球看看西游记再看看圣经，北欧神话和希腊神话，就知道凡人与神明的区别有多大。
是不是…有点太轻信狐狸和罗莉了？
这时白晓把目光对准窗户，看到半截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来。
“大胆的进来吧，今天不会往外丢什么东西。”
“……呵呵。”
由于前两次的经历，罗莉现在对半夜找白晓这种事情感到担心，甚至飘进屋子里有意识防范着什么，生怕过来的时候因为各种意外被击落。
“你是谁？”
“……”
单柔跟萝莉对视片刻，反而是单柔最先疑惑起来，倾斜着头思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吧，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再自我介绍一次，我是罗莉，作为精灵的德鲁伊宗师。”
“我们一定是见过。”单静突然认真起来，语气十分肯定的说着。
记忆里，那些零散的片段，让她看见罗莉时产生强烈的似曾相识感。曾经受过罗莉的考验，战胜过她的三个宠物，也好像跟她的三个宠物玩的很开心，大家经常打闹在一起。
只是罗莉并不想讨论这个事情，她略显冷淡的摇摇头。
“忘掉吧，不要想这些。”
“不，我觉得很不正常，为什么我总会看见那些，害怕的事情。”
用平淡的语气这么说着，罗莉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件事情，很讨厌，记忆模糊到这种程度，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活着的生命。
“即使你们旅人拥有极高的天赋，也不是魔神的对手，你不可能想起来的，讨论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放弃吧”
“你有三个宠物，熊、猫与鹰。”
单静紧皱眉头努力思索，伸出手掰着指头数着，以至于罗莉不得不为自己的宠物正名。
“纠正一下，泰尔戈是老虎不是家猫，它是凶猛的食肉动物。”
当然单静才不管这些呢，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我记得你教我们了很多魔法，虽然每次见面都没有说上话，但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又如何？”
“想不起来…呜！好痛！”单静忽然捂住头，痛苦的倒在地上。
白晓吓到了，罗莉立刻落在她身边，张开双手点亮绿色的光芒，自然之力弥漫于屋内，单静痛苦的表情得到缓解，不过这孩子也失去了意识。
“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这个女孩，好像拥有特殊的异能。”
世界上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别说只是个活了2819年的德鲁伊宗师，就算是神明也不过是一方土豪。全能全知永远只是传说。
当然，猜测还是很多的，罗莉就怀疑单静有着‘过去视’的能力，能看见曾经发生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有些无稽之谈了，单纯是猜测，无法用理论来证明，正常情况下连遇都遇不到一个。
这时候白晓走了下来，把单静放到病床上去，自己换上衣服，跟罗莉打了声招呼。
“先说说你来找我的事情吧。”
“一起去深渊。”
白晓诧异的看着她：“你……”
罗莉坦然自若：“我大概明白，在旅人的眼里我们精灵也有另一个称呼，NPC是么？我的确不明白，但并不妨碍我将它理解成一种蔑称，这种称呼把我们视若人偶。”
作为贤者，罗莉除了外表年幼外，本身的确有几分实力，所以在每次诅咒发作的时候不会完全丧失记忆，会留下些许印象。
“至少我不会这么说，我只是担心，我想在这个世界，你们精灵应该是被什么规则束缚着吧？触犯规则，不会有问题吗？”
“……会有。”
“那你还这么做？”
罗莉表情松动，显得无奈和悲伤：“每当诅咒发作后，精灵城也彷如鲜血浸染，你们的尸体到处都是，那种景象与地狱有什么区别？何况从大局来看，旅人与精灵的目标是一致的，眼睁睁看你们不断的牺牲和死亡，这种感觉我已经受够了。别说废话了，走吧。”
这时是深夜，大部分玩家休息的时候，大教堂依然灯火通明，神牧与卫兵看上去未曾移动过一步。
白晓随着罗莉一起来到这里，突然白晓让罗莉稍等一下，他盯着祈祷大厅的路，快速走了过去。
在安静的大厅里，圣洁的女神像立足于高台上，前方半跪着一名虔诚的少女。
“林音？”
“！”林音微微一愣，抬起头，发现白晓时百感交集。
没有说一句话，林音转身就走。
白晓追过去：“等等，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如果能活下来，我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在白晓快要接近的瞬间，林音的身体突然陷入一片黑雾，然后消失在祈祷大厅里。
罗莉慢慢飘过来，看着林音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她一直都是这样，拒绝与其他人交流，将所有心思投入到战斗中。”
“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仇恨吧，我从她的身上闻到仇恨的味道。”
无言。
稍后白晓与萝莉进入深渊，没有多余的话，罗莉变成一只麻雀落在白晓肩膀上，白晓则是进入潜行状态。
虽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但的确是被当成便车了。
每深入一层深渊，天空的红日就变得更为稀薄，而且天空仿佛出现了星星般的亮光。
很快白晓就不再天真了，天空那些亮光并非是星星，来到第三层时，红色的太阳变成了睁开的眼睛，不是人类那样的眼睛，而是瞳孔被拉成直线，如同蛇一般的眼眸。
“……”白晓不安的走在路上，对潜行技能的自信越来越小，是不是看着头顶的眼眸，让人觉得很不安。
罗莉提醒道：“不要害怕，目前为止不会有危险。”
“嗯。”
躲过一个僵尸，白晓继续踏入通道。
来到第四层时深渊的光线好像亮了一点，整个天空蒙上一层红雾，最惹人瞩目的依然是那个太阳般的巨大眼眸，走到这里白晓就觉得头皮发麻，被盯住的感觉挥之不去。
明镜止水于心，白晓进入这种状态，情绪才得到控制。
“你竟然学会了这种技巧。”
“……嗯。”白晓擦了擦额头的汗，按照地图的指示继续向通道走。
突然他停住脚步，身边爬过一条巨大的蜈蚣，这个蜈蚣的外壳上隐隐约约浮动着某种东西，白晓认真看了一下，发现那些东西竟然都是人脸，有时候这些人脸会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哪怕白晓在明镜止水都被吓得头皮发麻。
“又出现新物种了，深渊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罗莉似乎是感慨一样。
“深渊到底是什么……”
“我对它的理解依旧是：深渊就是深渊。”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罗莉也感到一丝紧张。
能不能打过怪物是一回事，恶不恶心是另外一回事，刚刚路过的蜈蚣显然是影响食欲的那种。
“我们要去哪里？”
“第八层，放心，到了那里不会走太远。”
“阿门…佛祖保佑。”如果可以白晓想转身就回去。
来到第五层时，红色的天空偶尔睁开一只眼睛，这些眼睛一动不动，出现的位置也不规律。
来到第六层后这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因为天空不再是一片红色，而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上，有时候就连地面也会睁开一个眼睛。
但罗莉告诉白晓让他冷静，这些眼睛从不会有实质的影响。
等来到第七层，白晓发觉脚下湿乎乎的，红色不明液体到处都是，天上也覆盖着眼睛，恐怖如斯，白晓已经失去抬头的勇气。
突然地面发生颤抖，白晓看见地平线的某处被撕开一条缺口，那里有一群人浑身盔甲的士兵掉进这里。
“真是可怜，这些是祭品。”
“祭品？”
“看见最中央那个白色衣着的女子吗？某些邪教专门挑选的纯洁无暇的圣女，让那样的女孩而20岁前过着天真无邪的生活，让她相信世界是充满真善美，让她幸福的成长，最后…连同卫队已经被献祭给深渊。”此时罗莉虽然是麻雀的外形，但也可以听出她声音很沉重，“深渊本是死物的乐园，活人毫无防备的进入这里，尤其是这么深的位置，很容易就会黑化堕落。”
说到这时，白晓已经来到可以看清这些人的位置，这些银色盔甲庄严肃穆的士兵正在于突然出现的怪物作战，在他们四周，地面下不断爬出恐怖而恶心的怪物，以虫子居多，这些虫子的外形比较像螳螂，锋利的前爪和牙齿。
“竟然是派罗斯母兽，真是可怜的人们。”
“我们能救他们吗？”
罗莉并不反对，只是淡淡的说道：“去吧，记住在接近前不要解除潜行。”
这种语气让白晓内心的不安加重了。
接下来白晓还没有走出一半距离时，保卫圣女的卫队已经在密密麻麻的虫海被分尸，至于女性…数十名女战士此刻正在被产卵，而且连声音都发出来，只能呜呜呜的呻吟。
至于那位圣女，不得不说很漂亮，长得很心疼，她被地面冒出的大虫子用触须卷住身体，然后产卵。这个大虫子很像是蠕虫，光看外表就很恶心，表皮是大大小小的卵，不断蠕动着，浑身是大大小小的触须。
被产卵的女性肚子都涨的几乎要爆裂一样，实际也是如此，在短短十几秒后，略小一点的虫子咬破皮肉，将她们连同骨头一起吃的干干净净。
不过情况又发生了变化，那位正在被侵犯的圣女阁下，突然浑身散发出黑气，变成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与巨大蠕虫厮打在一起。之前那位美丽的圣女阁下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罗莉跟白晓都认不出来，既没有人类的特征，也没有任何昆虫与动物的特征，只能用一团不可名状之物来形容。
“越是美丽纯洁的事物，在堕落的瞬间越是恐怖，在外人眼中的圣女，内心中依然有着不可名状的黑暗，走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救不了他们。”
“……嗯。”白晓闭上眼睛，调整方向后继续向通道前进。
无论是第七层还是第八层，可能都是精灵第一次探索，以罗莉作为先行者踏足这里。
这一层深渊，天空漂浮着挣扎扭曲的人面云朵，那些眼睛时睁时闭，暗红的光芒忽明忽暗，偶尔能听见悠长的嘶鸣声。
罗莉给白晓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找到漆黑的方尖塔。”
沿着这个方向，白晓在这个无法想象的危险之地，发现一个浑身漆黑的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