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说你在长安西城跟宗佑打架了?”皇帝龙威忍而未发。
吴越还道是这篇已经揭过去了,却没想到该算的账还是要算,当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准备解释。
“哪里是打架,分明就是他打我!”一个声音响起,然后有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进来,正是被吴越暴打的诚王世子,脸上还挂着青蓝紫的颜色,一只眼睛肿的跟熊猫似的。
吴越暗暗叫苦,怎么这家伙不去养伤反而现在冲了出来添油加醋,今日只怕不死也要掉层皮。
“宗佑你怎么来了,现在还疼吗?”皇帝一脸关切地看着诚王世子脸上的黑青,转身怒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敢打皇族,来人,给我拉出去打一百大板!”
大板吴越是知道的,打的时候要把裤子脱到膝盖下面,一百大板下去当真皮开肉绽,一口气撑不住就会死去,就算侥幸活了过来也得在床上将养几个月,可不正是脱了一层皮?如此痛苦他哪里肯忍受,说不得便要出声辩解。
太子对他摇摇头,拱手对皇帝说道:“父皇,儿臣与吴大人相处时日虽短,但也知道他绝不是藐视黄威的轻佻之辈,念在数次保护儿臣有些微功的份上,不如罚他白银万两就此抵消罢!”
皇帝眉头一皱,盯着吴越看了半晌,说道:“哼!便宜你这狗奴才!”
吴越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受皇帝如此肯定,心道总算揭过去了,被皇帝骂两句“狗奴才”也不掉肉,谁让吴越身为臣子呢。
皇帝骂完吴越,坐回到正中的龙椅之上,问太子道:“虽然仅仅是一个三阳平原,但如果打草惊蛇反而不好处理。”顿了顿之后说道:“一会你便传令孙起将军回京吧。”
吴越一听说到了三阳平原,急忙竖起了耳朵听着。
“既然已经开始,便要谋定而后动。儿臣以为,发动各郡县的力量暗中铲除诚王布下的棋子,联合天下修行道门对付他豢养的那些修行者,直接将其铲除,如此方可一劳永逸!”太子朗声说道。
要搞诚王?吴越心下一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让他一个刚刚上位的侯爵听到,况且当着人家儿子安宗佑的面说搞他爹的事情,这总归不合适吧,难道皇族议事都这样?
“一切事情,朕自有计较。”皇帝打断了太子的话,转向吴越,问道:“忠勇侯,你可愿意为朕排忧解难?”
吴越急忙答:“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朕也不要你肝脑涂地,你只要听从太子号令,好好做事,事成之后朕有重赏!”皇帝一句话便将他们讨论的话题画上了尾音。然后挥退太子等,只留下吴越一人。
吴越心头嘭嘭直跳,独自面对天下间权力最大的这个男人,那压力是说不出来的,吴越此刻可谓诚惶诚恐,不敢大声出气。
“你坐吧,朕问你一些私事。朕听说前些日子医圣破了五境,去往极北荒原,可有此事?”皇帝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说道:“早年朕顽疾缠身,全凭医圣妙手才得以保住性命,朕尚未好好答谢,他便走了。”
皇帝说的是“答谢”而不是“赏赐”,这中间的区别可大有学问。
“你现在做了杏林行走,可有继承他的衣钵?”皇帝看着吴越问道。
吴越有些奇怪,难道皇帝又遇到了什么顽疾需要治疗?他虽然被卢成一句话穿上了杏林行者的身份,至今除了对《生死问难》有些皮毛的见解,医道医理却一知半解,连伤风感冒都不知道如何下药,又何谈继承衣钵。当下只得如实说道:“微臣愚笨,家师神技尚未学全!”
“尚未学全?朕看你连皮毛都未学到。”皇帝语气虽重,却哈哈一笑,说道:“朕也没工夫考校你的医术,你可知医圣他破五境之后达到了什么境界?”
吴越心下疑惑,不知这皇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说道:“家师破镜之后据说是长生境,具体却是未能了解。”
“长生境!”皇帝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长生境,暗道世间真有长生之道?朕贵为天子却也求之不得。”
长生境,长命丹。
吴越很容易就将这两个联系到了一起,看来他想的没错,这皇帝的确让那个老道士在炼制长生不死药。刚才太子都站着,那老道士却坐在椅子上喝茶,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老道士有多倚重,也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皇帝对长生不死的执着追求。
“朕早年修炼道家功法,按照你们的说法,现在也算是驱物境的大修行者,若要破了五境却不知是何境界!”皇帝话音一转,问吴越道:“医圣他可留下什么修炼的功法?”
吴越心中一震便想明白,原来这皇帝是讨要长生不死的修炼功法来了,但各个宗门对功法传承极为看重,若非本门弟子说什么都不会给的,这也是卢成仅凭一本《生死问难》就把吴越当成小师弟的原因。
于是吴越撒了一个谎,说道:“老师倒是留下了许多医理典籍,对于修炼却并未提及。”
“长生之道怎会轻易与人?”皇帝脸上露出黯然神色,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旁边有个宫女急忙端了一碗汤进来,上面飘着一粒灰色药丹,正是小道士从丹炉上拿下来的那颗。
皇帝将那丹药放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一口气喝完所有的药汤,喘了片刻说道:“世间再无医圣了!”
他这一声感慨由何而生,吴越自然不懂,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个太监进来:“启奏皇上,长眉真人已经请到,现在殿外等候!”
皇帝说了一声:“传!”然后挥手示意吴越可以走了。
吴越如释重负,转头走出殿外,一个老道士与他擦身而过。这道士手拿拂尘,两道长眉垂在两侧,模样怪异无比。
吴越随着一个小太监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终于出了皇宫,回到了醉仙楼,宁西和药童正坐在大厅里吃饭。
宁西看到吴越回来,起身说道:“公子,您要出去能不能先通知我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长安城到哪里找,怎么向巨子交代?”
吴越无所谓地说道:“不过出去溜达了一会,神仙姐姐你这么紧张我?”
宁西自不理会他话里的意味,说道:“一会?你出去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吴越惊讶,然后想明白大概便是在那个诡异的梦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这一辈子都快耗死到里面了,过去一天一夜又有什么奇怪。
想到庄周的索要的两个东西,吴越便问宁西:“神仙姐姐,你知道阴阳水和长生果吗?”
宁西眉头微蹙道:“长生果没听说过,阴阳水倒是知道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越当下把道殿内的事情讲了一遍,宁西见吴越不似作伪,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她说:“我倒没有听说过叫庄周的人,不过大多有阴阳水的地方都是鬼道横行,你要去取这阴阳水,恐怕有些难了。至于长生果,连皇帝都找不到,难道你比皇帝的本事还大?”
宁西这话自然是在说天下就没有这种东西,吴越暗自嘀咕:“难道真的听错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吴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现在回来便感觉到了饿。他往桌上一看,脸色都气的有些发绿。
只见宽大的桌子上放着各种山珍海味,比起卡哈古丽请吴越吃的那顿饭也不逊色多少,什么烤全羊、八宝野鸭、生烤獾肉、佛跳墙等,大桌子摆的满满的,也不知二人怎么才能吃完。
吴越当即额头上冒出一条黑线,他是想要带着宁西和药童二人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哪知这二人居然如此配合,只得叹了一口气放开肚子猛吃。
这顿饭吴越一直从中午吃到了傍晚,是吃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吃的最多的一次。
等到实在吃不下去了,吴越摸着圆滚滚快要撑爆的肚子在药童的搀扶下回到了房内,宁西看着吴越的样子哈哈笑道:“堂堂一个大夏侯爵居然这么没出息!”吴越心里暗骂败家娘儿们,却不敢张嘴,生怕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
吴越刚准备开始洗洗睡觉,便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正式太子。
吴越急忙起身行礼,却被太子按下,面含笑意地说道:“那位姑娘说的也对,你也是一个堂堂的侯爵,怎么这么没出息。”
吴越缓了片刻,待舒服一点后说道:“让殿下见笑了,不知殿下深夜亲自造访有什么吩咐?”
太子面色一凝,杀气腾腾地说道:“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今天你也听到了,我们便从三阳平原开始,逐步砍掉诚王的手脚,彻底除掉大夏的这块毒瘤!”
果然是这件事情,吴越心里暗暗嘀咕,看来当个侯爵也不是那么清闲的事情。他说:“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我大夏万世基业立下功劳。”
太子将所有的布置都说了一遍:
因为此次情况特殊,九狐山阴阳教是一个修行宗派,规模虽然不大,但也有两三个化神半仙坐镇,常规的军事行动不一定能发挥作用。所以皇帝特批太子从军中抽调了几个驱物高手,届时由太子太傅带队,卢成和翟许配合,大军围攻九狐山以备万一,出其不意地拿下九狐山,剿灭阴阳教。
这话说的简单,但吴越却知道阴阳教盘踞九狐山十余年,恐怕并非如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可话说回来,皇帝和太子是何许人物,又怎么可能是易与之辈?
吴越在心里暗叹:“这一场丈恐怕有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