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连日来的疲乏,韩鹏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方醒,刚一睁眼,耳旁便传来阵阵轰乱的声音。
“小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闹腾。”
“奥,公子,今天是夫人的大侄女出嫁的日子,外面正张罗着呢!”小寰早在门旁守候多时,此时听到韩鹏传唤,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韩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卧榻上站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疑惑的问道:“出嫁?什么出嫁?”
“大公子您忘啦?是冷府的大老爷来迎娶夫人的侄女,前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小寰将盛有温水的木盆端了过来,伸手试了试,便拿着毛巾恭敬的站到了一旁。
小寰便是之前在冷府门前被韩鹏救下来的那个丑女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韩鹏也看的习惯了,反正就是一个丫鬟而已,不管长相如何,最起码用着放心。
不知是不是早起眼神不好的缘故,这乍一看,韩鹏倒觉得小寰的五官还是挺标志的,唯一的缺陷就是脸侧那块胎记,以及那不平滑的皮肤而已。
“不对啊,之前我听说,夫人要把她侄女嫁给冷府的少爷啊,怎么今天却成了冷府的老爷了?”韩鹏接过小寰手中的毛巾问道。
“这个…奴婢便不知了。”
一个女人竟然从儿子过渡到老子那,也算是件奇葩的事情,真不知道那冷府的大夫人该做何感想了。
韩鹏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湿了水的毛巾擦了把脸,胡乱的吃了一些东西,便往门外走去。
“公子,先用了膳再走啊,公子…”小寰转过脸,却发现韩鹏早已经走的没影了。
韩府大院中,下人们正忙东忙西的来回穿梭,锣鼓鞭炮声更是接连不断,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
冷家的显赫身世,韩鹏在之前已经听魏延说过了,的确实力超群。
而拉拢豪强望族,也算是地方郡守最常用的伎俩了,这样一来,无论从政治上还是商业上,郡守们都能更好的加强自己的统治。
父亲韩玄如此做,却是明智之举,只不过动用宗庆的侄女作为筹码,韩鹏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妥,一来女方不是韩家的直系亲属,二来虽然是嫁给了冷府的大老爷,但又不是正房,相互之间的约束也就显得弱了不少。
反倒是宗氏两兄妹得益最多,两方都讨好不说,身份地位瞬时间提升了几个档次。然而,这对于韩鹏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是韩家的大公子,但是却没
有什么实权,一旦宗氏兄妹坐大,二弟韩举必然会超越到他的头上,再加上宗宝在长沙军界的影响,简直是莫大的威胁。
眼下当务之急,必须把黄忠拉到自己这一边,只要能博得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的支持,那么将来夺权,自己也就有说话的资本了。
想到这,韩鹏便加快脚步,穿过这噪杂的大院,出门往黄忠的府邸走去。
由于临湘城乃是长沙郡的治所,算的上是一座中等城市,地界也着实不小,黄忠府邸便坐落在了城池的西南角。
纵是这大宛马的脚力甚好,一路奔波下来,也耗去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光景。
想来这看门的老汉是认得韩鹏的,刚一见面便恭敬的对他行礼,没有多余的废话,老汉便引着他往府内走去。
片刻之后,韩鹏便来到了一处种着绿竹的院落前。
一条铺满石子的小道,弯弯曲曲的往里延伸,穿过这片迷你小竹林,眼前却是一片两丈见方的平地。
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不时会传来几丝尖啸的哀吼,却见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一手持酒壶,一手持剑,正舞的如痴如醉,不是黄忠又是谁,只听其高歌:“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歌声悠扬,却透出一种悲壮的情怀,挽出了几朵绚丽的剑花,只见黄忠一个回身,将剑锋直击向一旁的大石。
“啪!”
一声金属磕碰的声音传来,那长剑受不住大力弯折,竟然从中间断裂了开来。
“仗剑不得武,虽利又如何……奈何如斯……奈何如斯……”
如此重复了几次,黄忠双眼赤红,噙着泪,只是兀自在那狂饮,猛的将酒壶扔到了一旁,便不住的鸣泣起来。
即便身怀绝世的本领,却被不能受到韩玄的赏识,处处又受到小人的挤兑,根本无处施为,然而耿直忠厚的黄忠,更不愿背主潜隐,直叫他悲苦难当。
见到黄忠这样,韩鹏不禁慨叹一声,谁又能想到,这位可堪与廉颇齐名的老将,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当年大战关羽,力克夏侯渊,那是何等的豪情,何等的潇洒,然而此时却如一头失神的雄狮,郁郁而不得志。
一时之间,韩鹏心潮翻涌,心悸难平,不忍再看下去。当下打定决心,为了自己,也为了黄忠,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其说服归于麾下,不能让这位老将再受委屈。
他走到黄忠身后的亭子旁,捡起了地上的酒壶,朗声说道:“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韩鹏摇了摇头,倚着栏杆,又自言自语道:“可叹时势弄人,直叫英雄有志难酬。空有一身好武艺,却被小人压制,无法得到施展,可叹,可惜呵……”
黄忠闻言,顿时浑身不停的颤抖起来,艰难的回过身来,只觉得眼皮不停的发颤,直盯着这个仿佛看透自己想法的韩鹏看。
“公子……“
韩鹏站直了身子,将目光转向黄忠,说道:“天下如此之大,何愁无用武之地,老将军何苦自怨自艾?将军如此做,岂不是更遂了那些奸人的心愿?”说罢,将酒壶提起,也往嘴中灌起酒来。
“好酒啊,好酒!”
黄忠闭眼强忍着心潮起伏的心境,半晌才道:“公子今日到此,莫不是来看黄忠的笑话么?”
韩鹏听罢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往前走去,在黄忠身旁盘腿而作,也请他坐下说话,黄忠立了半晌,终于动身,将手中的残剑搁到一旁,与韩鹏对面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