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晶晶先前通过视频看到舒小慧这次发作得不一般，腮帮子都肿得老高，说话含糊不清；一双眼睛红得兔子一样，泪汪汪的像个受足了太太气的小丫头，怪可怜见的。
于晶晶就叫她先吃点消炎药后赶快来A市一次，她带她去拔了。“我有医保，横竖公家的钱不用白不用，我给你找最好的医院。”于晶晶安慰她。
于是这个周末舒小慧下班就直接到客运站，坐大巴来了A市。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晶晶的大胖小子，舒小慧给他套上一个小小的金豆子，逗着他：“叫干妈。”
于晶晶一个劲埋怨她：“我们谁跟谁啊，你还买东西干什么？现在金子都多少钱一克了。”
舒小慧道：“又不是送你的、送我干儿子的。”说完又扭头逗白胖的小宝宝：“乖，等干妈发了大财再送你大金锁，咱们也做个小地主。”
“唉，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来了。”于晶晶心疼的看着好像又瘦了的她，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送的，每次估着她的身高体型可看来还是大了，她人就像一根竹竿一样在衣服里晃荡。
“你这段时间情况好像不怎么好嘛。”晚饭后把外人都赶走，关了门就俩姐妹于晶晶快人快语、单刀直入的问。她知道舒小慧智齿发炎多半跟精神状态有关系。
“最近工作重，外面接的单子也多，有时写东西写到两三点，人看着就残了。”舒小慧惬意的在于晶晶的真皮大床上摊开四肢。
“你不要又这样和我打游击！”于晶晶不客气的拎起她“相亲怎样？你上次不是说对方比较靠谱，挺老实的；如果挺中意的你怎么会弄得精神压力这么大？”
“是挺中意的啊，介绍人说我通过初试了”舒小慧天真无邪的看着于晶晶“就等复试通知了。”
于晶晶被她气了个仰倒，要抓狂一样来回走了几步，顿足叹息：“你就怎么找不到一个靠谱的呢？”
扯了些闲谈后于晶晶突然问：“你这次来A市没跟小卫联系、不见一面？”
那颗倒霉的牙齿突然就扯着筋痛起来，舒小慧一下子就捂住腮，小口的吸气：“没有。疼，疼死了。”疼得她整个脸部都变了形，眼泪滚出来了。
于晶晶慌了，拿冰块用毛巾包上给她，安慰她：“明天就好了，拔了就一了百了。”
拔了就好了，就一了百了。不会这样有着一个隐疾漫漫无期的折磨自己，发作时疼痛无比。
卫淇奥陪着妈妈坐在客厅闲扯，他一边帮妈妈钳着核桃，李女士是坚果的狂热爱好者。整整一面的落地玻璃视线良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玫瑰和一架葡萄，虽然玫瑰未着花，葡萄未挂果，但一片新绿生机勃勃，清新可喜。
卫淇奥觉得现在家里人简直把他当做一个玻璃做的工艺品，好容易一番交涉才肯把手机和电脑给他；但仍然禁止他外出，说是春天阴晴不定，又多花粉，他容易再病倒。
卫淇奥头痛道：“妈，你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了，哪里有那么娇弱，我得做事啊，不能全让三哥和六哥做。”
卫家人有着不安分的血液，这份活力或许来自卫淇奥那位素未谋面的故乡在广袤的西伯利亚的俄罗斯祖母。
二叔三叔一起在苏联解体和东欧巨变中发的家，从倒衣服鞋子牙刷到钢材甚至军品宝石，有利无所不做；爷爷后娶的祖母所生的四叔和五叔胆子也不比他们小，他们是涉足矿业。
父辈们的原始积累是粗鲁而直接的，现在小辈们逐步接管后开始用合乎他们口味、合乎当今趋势的标准着来一一改造。为了纪念他们的俄罗斯祖母成立了白桦集团，下面分成白桦贸易，白桦矿业和新白桦传媒。
白桦贸易是大哥卫安然接替了父亲卫涟，矿业因为前两年出了一些事故开始向房地产转行，五叔的儿子卫六主管；而新白桦传媒在海外注册，主要用于消化和吞吐资金，其实是总调度之处，卫淇奥和卫殊琰他们俩兄弟掌控。
卫六喜欢玩乐，这次卫淇奥回国他最高兴，把白桦矿业一股脑的全部交给卫淇奥，他只管签字就好；他更殷勤的要求去传媒公司，因为经常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各线女星。
现在卫淇奥不过半个月休假卫六就苦不堪言，比谁都殷勤问候：“小九你好了吗，你何时来上班？”
“哎，你们能有什么正经事。”李文媛从来不觉得家里的孩子在做事，她意识里即便是三十好几的卫安然还是在她膝下需要照顾的小孩，一切不过都还是孩子们过家家酒的玩闹罢了。
她是个十分幸运的女人，人到中年还是真正的天真。她从小生长在大院，从没有为生活中任何事情操过心，生活中一切的丑陋和残酷都被高墙拦截在外面，就连空气到了她身边都过滤了一道一般。
童年少年时期有父母兄弟为她安排好一切，后来又有卫汀。恰恰卫汀也是只埋头自己工作的人，他们都只管自己的本行，那些纸醉金迷的外界他们也只当是电视新闻和杂志娱乐里的奇谈怪论而已。
他们知道世界已经变得光怪陆离，却从不去想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他们知道自家的人做生意，但做什么、怎么做他们从不管；亲戚给他们买什么他们就是什么，也不会探寻价值几何。
卫汀是从小迂腐呆板，李文媛是从小不缺乏而确少概念，他们真是绝配。
他们也会诧异现在小孩惊人的花费，买车买房如买衣服，还根本不用依靠请示大人。当卫汀听说卫六有四辆车，全部是奔驰级别的，惊讶得目瞪口呆，把他痛骂一通；卫汀只认得奔驰，他的概念里奔驰就是最好的车。他是学校给配的车，他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什么品牌，也不在乎。当卫六的玛莎拉蒂开过来时他说这样就对了，年轻人朴实点好。
卫殊琰说他们为了上班方便在市中心买了公寓，李文媛不以为然：“现在的房子可差劲了，不知道你们还买什么。明明家里房子这么多，要不你住A大的房子去？或者你外婆那边也有好多房子，也在市中心，随你挑。什么公寓，还不就是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鸽子笼，真是喜欢没事找罪受！”
卫淇奥含糊道：“那也是自己的房子。妈，小孩长大了都要独立的，老在家里怎么成，难道你不希望我有出息？”他没说那一幢大楼都是他们的，说了妈妈也不相信。
“希望，可是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李文媛罕见的叹了口气“小九，你别跟你爸爸犟了，他还不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卫淇奥道“只是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应该听自己的，爸爸的想法最多只能参考，但我不能为了他的意愿就没有了自己。”
卫汀一直希望他能成为一位研究型的学者，对他的期盼抱得很大，经商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务正业，粗鄙不堪。所以当卫淇奥四年前决定去卫涟手下开始做事时，他不仅愤怒而且伤心失望，到现在这一点也没有原谅卫淇奥。
金姨走进来也参加唠叨：“小九你说你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不就是图一家团圆吗、还跑到外面去住；外面哪里有家里舒服，回来就有热汤热水的，还有人给你收拾。小九，你不在家那些年你爸妈可寂寞了。”
李文媛马上附合着：“你金姨都这样想你，就是不知道你这心里有没有我们大人。亲戚们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交待，儿子家里不住住外面。”
卫淇奥不做声，只笑着往妈妈嘴里塞了一片核桃肉。“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贿赂我！”李女士含糊着，咽下去后才清楚的说：“小九，你和童童到底是怎么回事？闹别扭了？”
李女士的思维跳跃性可真的不一般，卫淇奥只低头不语。看卫淇奥还是不说什么李文媛又开始唠叨：“你张阿姨说童童死活不肯回美国，她爸打都不行，在家里哭闹得凶。唉，你张阿姨那么要强的人，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劝劝？”李文媛知道吴雨童对卫淇奥的话是百依百顺。
卫淇奥还是不说话，他的睫毛长而密，垂下来密密的遮住眼睛，根本别想看到他的眼神。
“小姑娘在家里天天跟父母吵架，不开心呢。所以我叫童童来吃晚饭。你呀，就主动点，女孩子么，就是要哄，嘴甜一点；你看老三老六他们多么会逗女孩开心－－－”李女士还没有唠叨完，卫淇奥打断她了：“妈，我和童童不是一对。”
李女士差点钳到自己的手指头，虽然没有伤到任何皮肉，可她还是夸张的怪叫了一声。虽然之前卫殊琰隐隐约约暗示过，可儿子这么自己说出来她还是吃惊。
“小九，你不能做对不起童童的事情，何况你们已经－－－已经－－－”童童早已把俩人的亲密关系告之于众。
卫淇奥的眼神依然看不到：“妈，如果我发生过关系的女的都要娶的话，也轮不到吴雨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