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虞身体已经大好,而昨晚发生的事她似乎没什么印象,她在镇上买了一辆马车,憨儿则购置了些干粮,项羽一大早就不见人,不过在上路的时候又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
马当然要比马车跑得快的,项羽骑马却总是在他们看得见的前面,就这样,抵达杭州,不知道是多少天后的事了。
杭州和咸阳完全不同,一个纸醉金迷,一个古朴风雅,小虞站在窗前抬手逗弄着伸展进来的柳枝,难道真要在此苟活下去?不搅个天翻地覆,如何心甘?
“小虞,憨儿听到有人说杭州有秘密组织要造反,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可能从小在山中长大,憨儿对身边的坏境变化特别敏感,小虞折下一根柳枝,她嘴角一扬,好不容易才赶来这里,热闹还没开始怎么好就离开!
不醉楼的生意一向特别红火,小虞和憨儿坐在角落里,此时菜还没有上来,满堂的客人吵吵闹闹,小虞却听得认真,好一会儿,她放松下来,七嘴八舌的尽讲些有的没的,她想要打探的消息没有一星半点。
小虞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间抬头瞥了一眼,只见项羽正大步朝楼上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神秘的男子,联系以前的种种事情,项羽对胡亥的不屑以及时常神出鬼没,这让她有了一个猜测——
出神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小虞突然说想吃对街的甩饼,于是憨儿很积极地说去帮她买,憨儿走后,小虞叫了一壶酒,饼摊前排队的人不少,憨儿没那么快回来。
小虞一边喝着酒,一边紧紧地盯着楼梯口,因为太传神,竟是没感觉到酒是何味。不多久,项羽出现了,而随后的人又多了一个,小虞用力在脸上揉了揉,脸顿时像涂了胭脂一样红了,眼看项羽下楼,她猛地扑到桌上,一只碟碗被她撞到地上砰的碎了。
项羽听到响动朝这边一看,他皱了皱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过去。
“你怎么了?”项羽握住小虞的手臂想要将她从桌子上拉起来,他手指动了动,比上次抱她的时候又瘦了。
小虞头也不抬,抓起旁边的酒壶又咕隆喝了两口,项羽也不阻止,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复又摸摸自己的。
“脸怎么这么红?”项羽问道。
小虞敲着酒壶,醉笑道:“没看到我在喝酒吗?要不要我再陪你喝两杯,咱们不醉不归——”
项羽瞥了一眼酒壶,“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说着,抱起她就往外走去。
小虞顺势将脸埋在项羽怀里,她不说也不答,像是睡着了,项羽走到门口,他朝右看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往左边走去。
“少主,她明明就是在装醉,您为什么还将她带回来?”
“我自有打算!”
不醉楼正如它的名字,不醉楼的酒老少皆宜,不管你喝多少都是喝不醉的。项羽负手而立,他心中虽然疑惑小虞为什么要装醉,还默认让他带回他的住处,但尽管如此,他多少还是有些窃喜,项梁派人来说让他尽快回吴中,本来还在为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带她一起走,现在好了,她似乎有意朝他靠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很乐意!
小虞躺在床上,装着装着就睡着了,醒来后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房里点满了蜡烛,亮亮的,闪闪的,她起床整理了一下衣服,门吱呀一声别人推开。
“醒了。”项羽走进来。
小虞深呼吸抬起头来,微笑道:“谢谢项大哥!”
项羽目光闪了闪,对于这一句突然的项大哥,他也是动声色,好似她一直就是这么叫他的。
两人在桌旁坐下,小虞帮项羽倒了杯茶,项羽握着茶杯却不见他喝。
“怎么喝那么多酒?”沉默一阵,项羽还是问道。
小虞站起来走到窗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虞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天下之事亦不是我所能改变,李家灭门已成事实,我再如何,爹爹也回不来了,现在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找到三哥,然后平平淡淡的生活,醉一场,忘记过往!”小虞徐徐地说着,安静淡然看破一切,只是袖中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你三哥——”
“小虞相信,他一定没死的!”
项羽和夜北那日在剑楼交手,他深知夜北实力,更觉他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只是,他对小虞错把他当夜北说要和他离开尘世烦争记在了心上,若真有一天,夜北和她重逢,是不是她会不顾一切和夜北离开,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我帮你找你三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虞转身看着项羽的背影,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立即答道:“好,我答应!”
项羽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我还没说什么条件你就答应了?”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
项羽突然站起来,冷声道:“今晚随我去吴中!”
项羽走后,小虞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憨儿在门外踟蹰,项羽说小虞在这里他才跟他们来这里的。
“小虞,你和憨儿一起回去好不好?”憨儿站在门口喊道。
小虞一声苦笑,憨儿不该卷进来的,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原是夜深人静时,此处却不断隐现着黑影。
“你真的不带他走?”
“憨儿总这么跟着我怎么说都是不合乎礼数的,他找不到我自然就回去了,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样也好。”
小虞和项羽同乘一骑,马儿却跑的飞快,已将身后的人拉去很远。
“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我看它通体黑段子一般,四蹄上又白得像雪,不如唤它踢云乌骓?”
好一会儿,项羽才答道:“就叫它乌骓吧!”
“乌骓,嗯,这样叫起来更顺口,项大哥——”
项羽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她迟迟不说话。
“怎么又不说了?”
“项大哥——”
“什么事?”
“就想这样叫你,有你在,很安心!”
项羽心里一紧,她说有他在很安心,不论这句话是真心抑或是假意,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长发打在他的脸上,项羽没有躲开,只是又靠近她一些。
小虞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呵呵笑着,她大喊一声:“乌骓,快跑!”
乌骓像是挺满意主人赐的这个名字,它嗖的一声加快速度朝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