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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死了,她还真没有机会来到地府,看着前方茫茫一片排着队等着投胎的鬼魂,她想,可能要在这地府多待些时候了。
地府混沌一片,漂浮着浓浓的烟雾,那烟雾是七彩的,其中又以红绿居多,照在原本惨白的鬼脸上很是渗人。
前方投胎的鬼不见少,后边牛头马面又不停地押解着一个个鬼魂朝这边过来了,它们有的撑圆了眼睛,有的伸长了舌头,有的满身臃肿,甚至还有把头抱在手里拿着的,总之是百鬼千态。
中间地带似乎有些争吵,许是鬼太多引发的摩擦,一个穿着黑衣的鬼头头一甩长鞭,众鬼马上让出一条道来,她也只是反映慢了点,结果肩膀上是火辣辣的疼。
鬼头头很快从闹事的地方抓出一只鬼来,只见那鬼哭得凄厉,他本想插队和他的妻子一块投胎,来生也好再相见的,没想到现在要被抓去畜道了。唉,怕是永世不得在一起了!她朝前看去,一只女鬼正眼神呆滞的看着男鬼被带走的方向。
“让开让开——”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吃了一次亏,她这次倒是反应快了,又是那个鬼头头,他带了个蒙着面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过来,不过地府是不可能有活生生的人的。光看他气质倒也不凡,其他鬼都是一袭白衣,就他金装革履,连鬼头头也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想是很有来头了。
“小鬼,把头伸的这么出是不想要了?”
她摸着脖子立马缩回去,她可不想变成个无头鬼。听到动静,金装男子似有似无的朝她看了一眼,她吓得飞快的躲到了鬼群里。
刚刚才有因为插队被打入畜道的,现在他就可以这么公然的插队了?众鬼都开始骚动起来——
于是,鬼头头又在鬼群里甩了几大鞭子。
“你们这些小鬼,岂是能和公子相比的,都给老实点,畜道那头松得紧,不用排队——”
鬼群中顿时又安静下来,在世为人的时候都逃不过天命,何况现在都成鬼了,还争什么呢!
前面的鬼魂或悲伤,或焦虑,或有个别是高兴的,但在喝过孟婆汤后都变得神色淡漠,该是忘了前世一切红尘恩怨繁杂了吧!只是,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站在高处的是一个面目威严的鬼判,旁边是手捧孟婆汤的孟婆。
鬼判大喝一声道:“愣着做什么?前面一排上前一步。”
众鬼皆上前一步。
“人间即将乱世,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英雄自有红颜配,所以阎王大人有令,将在你们这一批投胎的鬼中选出一名,去当这乱世红颜,现在,地府本着尊重鬼权的宗旨,鼓励你们自己站出来!”
自古红颜皆祸水,谁要?!
“就是你了!”
“我吗?”她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她可没那么傻自己站出来,可左右一看,发现一个鬼影都不见了,原来他们都比她聪明,早已朝后退去。
“果然有当祸水的潜质,难怪公子不放心你独自去人间!”
来不及想他话中之意,她急急解释。
“我没有自己站出来!”
“我们只看结果。”
“你们说尊重鬼权的!”
“本府尊重你——”
鬼判抬手一拂,她瞬间卷进一个漩涡——
“等等,我还没有喝孟婆汤。”
“无妨,你本没记忆。”
“我不要当红颜祸水——”“——喂,我是绝对的好姑娘啊!”“慢着,我们再讨论讨论,商量商量——”“哎呀,刚刚不小心毁容了!”“——”
声音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而她,在不甘不愿中被投胎去了——
……
咸阳城中,不管是富贵商贾还是高官小吏都朝一个方向涌去。此时丞相府,到处一片张灯结彩,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祝寿声不断,热闹非凡。
李斯始终笑脸盈盈,和来人打着招呼表达谢意,见没人的空挡,他侧身说道:“成儿,去看看虞儿哪去了?”
一成应声退下。
后院中,闺房内。
“早早,你怎么不叫我!”床上女孩手忙脚乱,她翻身起床,额上点点冷汗已来不及顾忌。
“小姐,你忘了你每次做梦的时候是叫不醒的。”
停顿数秒,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爹爹准备的寿礼还没取回来呢!紧接着就在衣柜里一通乱翻,一阵忙活后,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一套白色的衣装,她露出甜甜的笑来,眼睛如星辉般璀璨,若是在夜晚,恐怕连月牙儿都该躲到云层里了——
“爹,小虞不在房内!”
李斯实在是拿这个小女儿没办法,想他在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家更是当家之主,三个儿子中一成雨泽最听话,夜北虽有些调皮,但也不是管不了,家法一顿总能消停好些天,可这小女儿真真是让他头疼,骂她心疼,打她肉疼,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他家这位不捣他心肝就不错了。
“丞相大人今日六十大寿,阴了这么久的天您看今天刚好就放晴了,丞相大人定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呐!”
李斯哈哈笑着,又是一拍马屁的,他抬眼望了望天,太阳还真有——
街上,一个十来岁的白衣俊哥儿小心护着怀里的包裹急急地往丞相府赶去,近看,原来是女扮男装的小虞,她脸上洋溢着的是欣喜幸福的笑。
“快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抬头一看,马车正迎面冲来,而前面是一个小孩子呆立在那里,危险时刻,她跑过去一把捞起路中的小孩扑到了街道边。此时,车夫重重的一扯缰绳,马儿后腿直立嘶鸣一声终于停了下来。
小虞气急,居然在路中横冲直撞,她站起身来,挺起胸膛,看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们——”她手指着赶马车的青衣少年。
“这位小公子,刚刚实在是对不起,这是一千两银票,当做是赔礼,还请小公子收下!”
“谁稀罕你们的银子,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啊,我的寿礼!”
她捡起地上的包裹一看,里面的玉雕已经断成了两节,这可是她花了大心血请人为爹爹雕的玉像,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你赔你赔,我送给爹爹的寿礼也坏了!”说着眼泪也滚了下来。
“给,银票都给你了,快回去吧!”
小虞一听急了,回去?给爹爹的寿礼怎么办?想着更是大声地哭起来。
“欺负小孩啦,呜呜,欺负我——”
周围人越围越多,青衣少年也慌了,这时,马车中的人说话了,“云阳,怎么回事?”
“公子,没事,马上就好!”
小虞一听,原来马车里有人,她赶紧道:“什么叫没事,明明有事的。”
“你——”青衣少年想反驳她,此时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个少年,少年脸色苍白,体虚气弱,像是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得烟消云散,他剑眉微拧,俊目深邃,虽然略显病态,但不得不说是美男一枚啊!连路人都忍不住点头赞美。
“公子,你不能吹风的!”
被唤作公子的少年充耳不闻,他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她躲开,连续几次,终究还是被他抓住了。手心有血迹,想是刚刚扑倒在地擦伤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一条手绢,细细的帮她把伤处捆扎好,小虞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厚重的貂裘大衣,现在天气已经转暖,看来他真是病了。
“云阳,将车里那个木盒拿来!”
云阳不甘不愿的跳上马车,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有着精致雕花的木盒。少年接过又放到了小虞手上,“这个当寿礼刚好!”说完,人已经上了马车——
原地,子虞还愣在那里,她抬起扎着手绢的手看了看,然后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通体碧玉却隐隐泛着血红的兽类,不管是做工还是玉料都是上上乘,哪里是她的玉雕能比的?
想还给人家,可人在她愣神间早就走了,她又看了眼手中的像牛或者像马一样的玉雕,好漂亮啊!爹爹肯定喜欢的——
马车劲直往皇宫驶去,云阳拧着个脸,不悦道:“公子为何把碧血裕麒麟给她了?”
“把她的东西弄坏了,赔她理当!”
“可那是公子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马车里,公子轻咳两声,“当时也只是为了好玩,不料现在派上用场了,”停了片刻后,他轻哼一声,喃喃道:“天命吗?”
宫门口。
“来者何人?皇宫乃威严之地,还不下马先行!”宫门口守卫对着马车大声喊道。
云阳跳下车,取下腰间的信物给他一看,守卫立马变得神色尊敬。
“快开城门,迎公子进宫!”
城门大开,马车畅通无阻的朝皇宫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