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婉手拿着画，笑得有些僵硬。
小苏氏恰好进来了，先是故作惊讶地问沐清婉拿的是什么，跟着又夸了一番沐清漪画工好。
“想不到大娘还有此等才干，不知是跟着谁学的？”
开始打听起她的经历来了。
沐清漪只继续拨弄着指甲，并不答话。
小苏氏当她害羞，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沐清婉却敏感地觉得长姐今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她将画放在桌上，朝小苏氏眨了眨眼。
小苏氏会过意，寻了个挨着沐清漪的位置坐了。
沐清婉也跟着坐下。
鸣琴上前给三人倒茶。
“大嫂知道你这些日子颇受了些委屈。老爷昨日已经回去查明真相，秋姨娘是痛失孩子疯魔了，与你并无干系。”小苏氏开始扮演起贴心长嫂的角色来。
沐清漪淡淡一笑，“我并不觉得委屈。这里环境清幽，日子也很悠闲。”不像在沐府，防这防那，稍不注意，就会遭人算计。
“你能这般想，也十分不易。”小苏氏忽然叹了口气，“哪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受了这等委屈，不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还是大娘坚强沉稳。”
“长姐当初也不曾……”沐清婉说道一半，陡然截住了话头，一副说错话的愧疚模样。
当初入水救人却被外男碰了身子后，也不曾寻死觅活。
“只怕哭泣也无人理，岂不是伤心又伤身？”沐清漪莞尔一笑，丝毫不被两姑嫂影响情绪。
“不知前天是哪位亲戚来了？怎么不见，我们也看看？”小苏氏似是为了调节气氛，从而刻意转移了话题。
只不知这问题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沐清漪一脸迷惘，“大嫂怎知前天有人来？”
“还不是婉丫头担心你，又苦于老爷不许，只得派个婆子将你每日做了哪些事儿记录下来，报给她知晓，以免你想不开，她也能及时过来开导。”
不得不说，小苏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至少被沐清婉强多了。
因为在她说这段话时，沐清婉全程低头，目光不敢与沐清漪对视。
明显是心虚地厉害。
沐清漪也决定装傻到底，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没成想妹妹暗地里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这个姐姐方才还有些闹脾气呢。”
“嗨！亲姐妹有哪有隔夜的仇，把话说开就好了。”
沐清婉羞涩地抬起头，看了沐清漪一眼，又垂了下去。
沐清漪也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种氛围下，若是再问昨日来的那个亲戚，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然而沐苏氏有话在前，小苏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听说那人衣着破旧，莫不是家里出了何事？若有沐府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娘还当告诉我一声方好。”
“我也不太清楚是何处的亲戚，只说要找父亲，昨日父亲来后，与她见了一面，至于说了什么，便不可知了。”
你们不是要打听清楚么？知道内幕的不是她沐清漪，而是沐侍郎，要问便问沐侍郎去吧！
沐清漪有无说假话，小苏氏和沐清婉于庄子里随便找个人问就会知晓。
昨日沐侍郎确实来过，还与那人单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沐清漪当时就在院子里站着，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不是找姐姐，而是找父亲的。”沐清婉喃喃，目光不经意地向小苏氏望了一眼。
“沐府府门也算宽大，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找到此处来的？”小苏氏似是自言自语道。
“是呀，怎么就找到这儿来了呢？”沐清漪也一脸的迷惑不解。
问话就此陷入僵局，沐清漪一副一问三不知，小苏氏也知从她这儿打听不出什么来。
其他的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这大娘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回去禀告了沐苏氏，换来沐苏氏一声不屑冷笑，“早就说了她心思深沉，平日里惺惺作态，偏生还有人吃那套！”
小苏氏在一旁垂头听着，诺诺不敢言。
“不管她如何折腾，我自有办法治她！”沐苏氏恨恨说道，“先前给她准备的八个陪嫁丫头不是被老爷收用了么？这回你联系牙婆子，要一批身段妖娆面相好的，我要亲自挑！”
昨日之前，她原以为那野丫头彻底失去沐侍郎的宠爱，今生只能老死别庄，谁知沐侍郎去了趟那里，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回府后就改了说辞，让她转告儿媳，严厉惩罚府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仆人，务必澄清秋姨娘被大娘害死的谣言。
又加之有人来报，一蒙着面巾衣着破败女子到访别庄，沐苏氏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忙唤女儿和儿媳去查，终究一无所获。
“杜静姝，不管是不是你阴魂不散，你的女儿，我绝不放过！”苏云昭坐在榻上，咬牙切齿地想。
小苏氏应了声是，回身便去联系牙婆子。
沐苏氏让牙婆把人直接领来芭蕉院，这一次共只来了十个，俱穿宝蓝粗麻长衫，站成一排。
沐苏氏将每个丫头叫到屏风后面，到自己跟前问话，直言不讳地问，若她被男主子看上了，要收为通房丫头，要该如何帮正室夫人固宠？
第一个上前的丫头答，自然是将男主子栓得牢牢的，不让他近其他通房小妾的身。
“要如何栓牢呢？”沐苏氏饶有兴致地问。
那丫头低眉，“奴不知，还请夫人教导。”
“有悟性。留下吧。”沐苏氏对一旁道。
小苏氏点了点头，让牙婆放第二个进来。
同样的问题，第二个丫头听完后愣在当地，呆呆摇头，“奴婢不知。”
沐苏氏微阖双眼，小苏氏意会过来，是未看上，让丫鬟将她送出去，换另一个。
如此，一个时辰的功夫下来，十个丫鬟，沐苏氏只看上了两个伶俐的，又将那两个看起来呆头呆脑地留下来。
结算了钱又收了打赏，牙婆子欢欢喜喜地离去了。
沐苏氏则命丫头给四个新买的丫头倒茶，并让她们吃点心。
“从今往后，你们便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沐苏氏缓缓对四人说道。
得了赐名的丫头，忙不迭跪地谢恩，起身时一人手里捧了个茶碗，还拿了块点心。
能得主母亲自赐茶和点心，那四位丫头都觉得分外荣幸。
“都把东西吃了再听训话吧。”沐苏氏吩咐道。
四人欢欢喜喜地先小口吃了点心，再喝光茶，俱是一脸喜气洋洋地看着坐上的主母。
“有无吃出这点心里有一粒一粒硬硬脆脆的东西？喝出这茶有股酸涩中又带了点儿甜的问道？”
几个丫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点心里硬硬脆脆的难道不是花生？她们方才都沉浸在被选中的兴奋中，哪有心思去管那茶是苦是甜。
第一个回话的丫头现今叫沉鱼的，胆子略大一些，也更善于揣摩上意，想着主母既然这样问了，便有她的道理，忙不迭点头，“确实如此呢。”
其他的丫头见状纷纷附和。
屋子里服侍的丫头都是沐苏氏的心腹，沐苏氏朝小苏氏投去一瞥。
小苏氏眉眼含笑道，“那你们可有觉得腹内滚烫燥热，心跳加快且还有些着慌，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看起来傻傻呆呆的闭月和羞花最先回过味来，她们彼此对视一眼，捂着肚子，揉了揉，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赶紧咬唇，低头，缩着脑袋。
沐苏氏冷冷看着，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落雁最先沉不住气，不顾沉鱼出手拉了一把，往前一步，跪倒在地，“还请夫人明示，要奴婢们如何做？”
“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小苏氏弯腰，亲手将她扶起。
“这茶碗里共有四种药，至于谁吃了哪种，便不得而知了。初次饮下，俱是这般症状，日后则各有不同。约莫会口鼻流血，手脚不听使唤，双眼失明或者半夜忽然喘不过气来一命呜呼了。若找大夫来治，则不外乎宫寒、体燥、精神不济。”小苏氏并不急着交代任务，看着四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请，慢悠悠说道。
沐苏氏则端坐于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都想明白了么？”小苏氏笑眯眯地问。
四个人齐刷刷地噗通跪地，“奴婢谨遵夫人吩咐，还请夫人留奴婢一命！”
“你们且不用如此早就作答，先下去歇着，待明儿想通了，再来回话。”
四个人诚惶诚恐地起身，被丫头带下去安置了。
待她们走出芭蕉院院门，小苏氏看向沐苏氏，恭敬地问道，“不知母亲看中了哪一个？”
“就最后一个吧。”沐苏氏抬眼看了空寂的院门一眼。
“心思太过深沉到底不好，还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越是这样的丫头，越不好掌控。”
“为何不是第三个？”小苏氏觉得这二人其实并无多大差别呀。
沐苏氏诡异一笑，“第三个看起来是真呆。”
小苏氏约莫记得这个叫闭月的丫头，个子在四个丫头中算是最小的，小巧玲珑，看着分外讨喜。
小圆脸，一双杏眼亦是圆圆润润的，似乎通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柔柔软软，没有棱角的感觉。
她站在那里，若是垂眉敛目，则一小家碧玉温润美人，若是抬头，则目不染尘，毫无心机，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地了这副无辜而柔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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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恢复三千每更，假期好像比上班还忙，明天看能不能加更一章！大家小年快乐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