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呆了几秒,然后犹自不信地揉了揉自己眼睛,确认没有看错之后,立时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这绝对是挖到宝了!周玉没想到,自己这一锄头下去,就挖出这么大的一座金矿来。
荀彧!王佐之才!在卧龙诸葛出山之前,此人的战略眼光天下无双!
得此一人,冀州定矣。
“这真是天助我也!”周玉一拍桌子,起身唤道,“书吏!书吏!”
周玉这一嗓门吼得极大,不仅书吏脚步踉跄地奔了进来,就连隔壁办公的陈阡也被惊动,面露惊讶地跟着书吏走入堂内。
不等书吏走近,周玉就操起案头上的名词,一指荀彧的名字,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书吏忙上前几步,等到看清了名字,这才拱手道:“回大人,在同福客栈。”
“备车!”周玉大吼一声,然后又改变了主意,“不必了,同福客栈距此不远,我跑过去便是!兄长,与我同去!”
话音未落,周玉人已经跑出了门外。
陈阡不禁一阵惊诧,瞄了瞄荀彧的名字,便转身快步赶了上去。
正逢早市,卢奴城内热闹非凡,往来的行人商贩众多,周玉在人群中几乎是横冲直撞,霸道异常,看得在身后紧追的陈阡皱眉不已。
前些日子陈睿弥留的时候,都没见这小子跑这么急。
国相身为一郡之长,出门是要坐车的,这倒不是图省事儿,而是官场的规矩。周玉倒好,直接在大街上狂奔,这成何体统?陈阡心中暗想,等到回到相府里,少不得要再说他几句。
周玉哪里管得了那些,那可是荀彧啊,只要能得到他的效忠,别说让周玉在大街上狂奔,就算是裸奔,周玉都甘之如饴,而且必然顺跑倒跑侧身跑,跑出各种花样来,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
同福客栈就在城西,离相府衙门仅一街之隔,因此周玉这出格的举动,倒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至少在这个年代,老太太被撞倒,还是有人敢扶的。
周玉这些日子正式成为国相,官架子难免需要摆一摆,跑步这项前阵子熟捻无比的项目,此时倒也生疏了许多,跑出一条街后,便已气喘吁吁。终于挣扎着跑到同福客栈前,周玉早已一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喘得恨不得将舌头吐出来。
客栈的掌柜听到门外的动静,立时撑起一张迎客的笑脸:“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周玉喘了一阵,这才直起腰来,两步跨入店内。
能开门做生意,这掌柜的眼力不差,立刻看清了周玉的长相,惊道:“国相爷?”嘴里叫着,膝盖已经一软,扑通便跪了下去。
掌柜身量不高,这一跪下去,被柜台遮挡,就瞧不见人了,周玉赶紧挥手:“起来。向你打听个人。”
“小人知无不言!”掌柜仿佛感受到了命运的感召,“蹭”地一声便站了起来,吓了周玉一跳。
正说着话,陈阡也赶到了,陈阡的脸比起周玉的脸,显然更被这掌柜所熟识,立时叫道:“长史大人!”
然后只听噗通一声,这掌柜又不见了。
周玉这火急火燎的,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个箭步窜到柜台前,伸手就把跪在地上的掌柜提溜了起来,嘴里问道:“这两天是不是有个年轻的文士,前来住宿?长相么,应该不差,言行举止颇有君子之风。”
掌柜被周玉领着后脖衣领子,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有!有!”
“他现在人呢?”周玉目放奇光,仿佛掌柜的脸上长了一朵花。
“昨天晚上就结账走了,连夜出的城。”掌柜面色一苦,可怜巴巴地说道。
“什么?”周玉脸色大变,手一松,踉跄退出去两步,幸亏陈阡反应不慢,忙上前扶住了他。
看到周玉这个神情,陈阡心里也有数了,问道:“国相,此人是不是颍川荀氏子弟?”
周玉一脸的怅然若失,茫然点头道:“正是。”
陈阡微微颔首,说道:“荀氏八龙,贤名远扬,他们的子侄,想来不是寻常人物。”
周玉苦笑道:“何止不是寻常人物,这荀彧之才,可比张良、萧何。今若与其失之交臂,我必抱憾终生!”
陈阡听得惊诧莫名:“此人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
“得此一人,胜过十万精兵!”说道这里,周玉神情一振,又道,“此人昨夜方走,此时若追,还有机会!”
陈阡则摇头道:“机会怕是不大,卢奴乃中山国之中枢,道路四通八达,这荀彧也不知选了那条路,想要追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总归是要试试!”周玉一咬牙一跺脚,猛地转身,便往客栈大门疾步走去。
便在此时,客栈门口却闪出一人来。
周玉满肚子心事,也顾不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与来人撞了个满怀,鼻梁骨直接就磕在了对方的颧骨上,
这一撞撞得再瓷实不过,周玉捂着鼻子蹬蹬退出去三步,又被陈阡扶住,捂着鼻梁,疼得涕泪横流,泪眼朦胧。
而对面那位仁兄,也是倒霉催的,双脚刚刚迈过客栈门槛,就被周玉撞了出去,脚绊在门槛上,抡着双臂就仰天倒在了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掌柜在柜台之内,听得一阵牙酸眉皱,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只是听听这动静,都觉得疼。
但商人逐利,看到这小子撞了国相爷,掌柜的自然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忙从柜台中闪了出来,指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骂道:“你个没开眼的泼才!竟敢冲撞相爷,来人啊,把他痛打一顿,给相爷出气!”
客栈里来了贵人,伙计们早就闻询跑了下来,就在内门边上张望,一听掌柜有令,纷纷觉得这次长脸的机会来了,唰地一声便冲了出去,三个大小伙儿围着那倒霉鬼,拉开了架势,叮咣五四一顿狠锤。
周玉被撞晕了头,一时三刻没回过神来,陈阡一开始注意力全在周玉身上,没也及时阻止,听到外面拳拳到肉的动静,抬头一看,这才叫道:“住手!”
陈阡一发话,伙计们自然是悻悻停手,其中一个犹不解恨,最后还狠狠地踹了那倒霉蛋一脚。
这记窝心脚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地上的青年男子原本硬挺着不肯出声,这下终于吐出一口气,无力地悲呼道:“想不到我郭奉孝,竟会命丧于此……”
说完,这男子便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