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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七曜的主人。先前你见过的曜木邱桓,曜金曜土田家兄弟,曜日文佑司,曜水冯清水都属于七曜。至于景煜,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我手下的曜火,另一个,如你所想,他是你的哥哥,只不过,不是先前那位傅公子,而是傅家失踪多年的小儿子。”二爷在我身边坐下,缓缓讲述傅家的往事。

我还未出世时,爹娘便有3个孩子,大姐,二哥,还有景煜,也就是我的三哥。我刚出世不久,鲜卑兵已蠢蠢欲动,不断骚扰南朝边境。爹娘为了保护傅家的香火,便将6岁的二哥留在身边,两岁的三哥送到家住京城的亲戚家。可惜那亲戚不久家道中落,三哥也被他们卖到了京郊一个没有儿子的士族那里。

这个士族官人就是景老爷,二爷说,他患有不育症,因此待三哥如亲子。三哥当时年幼,之前的事没有什么记忆,便真当景家人为自己的血亲。一年后,北方战事稍缓,爹娘回到京城探望三哥时,发现亲戚早已人去楼空,向左邻右舍又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爹娘皆后悔莫及,默默寻了两年,始终无音讯,那家亲戚也凭空消失。爹娘返回汵溪后,告知家人,三子已失踪,傅家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而三哥离家时,我和二哥年纪也较小,毫无印象。爹娘为了防止我们再次失散,便刻了印章赠与我们三人,只盼日后能够相认。

二爷能与景煜结义,也是因景家遭遇瘟疫。三哥那时才刚满七岁,却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京城,一路乞讨为生。幸得二爷及其父及时行善,使三哥免于饥饿。三哥感恩于二爷,立誓日后报答于他。二爷是在拜师学艺归来时遇到三哥的,此后他们结义,再后来,三哥就被二爷送到了北朝。

“景煜是我三哥吗?那他本来的名字是?”我听完二爷讲的故事,对这个三哥起了莫名的好奇。虽然自己已同他相伴三年有余,仍不清楚他的身世。

很快我得到了二爷的回答“我查过傅家的家谱,他本名应该叫毓珣。看来他从未告诉你真相,这些年苦了他,明明眼前人是自己的妹妹,却又无法相认。傅家人的信物他没有,只怕你一向只当他是你二哥吧。”

“这么说,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是他妹妹?”我想起刚认识景煜时,他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喊我小妹,我却嘲笑他,不让他模仿二哥,还曾因此打过他一巴掌。现在无端端后悔起来,若是我给了他机会,相信他,兴许就不会有这些年的错过了。

“你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晚,他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我之前飞鸽传书,告知他真正的身世,并且拜托他保护你的安全。”二爷悠然地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二爷忽然又加了一句。

“嗯?什么时候?”我对9岁前的事实在没什么印象,穿过来,这具身体已过9岁。

二爷板着手指算了算,嘴角上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你四岁那年,被你二哥寄放在京郊一户人家的事,你可记得?”

“嗯,二哥有说过。”我想了想,点点头。

“那户人家便是景家,你在那里大概生活了半年。景老爷没有女儿,对你和景煜都是极好的。你与景煜本是亲兄妹,血气相连,自然较常人亲密些。尽管后来伯父将你带走,但我想你心中对这景家还是有所留恋的。”说罢,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这句话让我想起初到这个时代,爹跟我说过,我之前都是哭着要哥哥和其他亲人的。只怕真正的傅毓真,在景家有过十分美好的回忆。景煜和二哥又长的神似,小时候一定也差不多,毓真会依赖上这个小哥哥也很正常。

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最后的七曜成员是谁?那个什么曜月,又是我身边的哪位?”

“曜月的身份我还不能透露,此番说了可能会对她不利。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同你讲。还有一事,景煜的病,已有起色,只是目前……还不能醒来。”二爷最后一句话里的停顿隐藏玄机,我留了个心眼,暗地猜想我那苦命的三哥不久该是能完全康复的,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问了这么多,你难道就没想过你那名义上的丈夫的事?”二爷低下头,轻松地调侃道。他是在吃醋吗?

“二爷不会在吃醋吧?宸王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二爷,您的那位新夫人被你丢在南朝京城独守空房,你就不会过意不去?”我学着他的样子,酸酸地提及心中的芥蒂。

谁知,二爷愣是看了我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人,直到他停下来。说实话,我真的很介意,二爷曾说非我不娶,可为何又……

“傻真儿,那野丫头除了你,还能有谁?原来这些天,你不肯理我,是因为此事。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明说了,也免得你为我伤神伤身。”二爷话音刚落,便一脸邪魅地笑看我,那神情绝对有嘲笑之嫌。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竟然当着宸王的面,说我不如一个舞姬,根本就是有意气我嘛。想起他的软肋,我偷笑一声,故意说“二爷怎知我是为你伤神伤身,我可从未说过自己对宸王没有丝毫情意。”想气气他,可惜,这人却是惹不得。

二爷一听,脸上惨白,偏过头,声音变得不自信“呵……我怎么忘了,你们已做了三年的夫妻,日久生情也是人之常理。何况,在你心里,他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何苦自作多情。”这话酸意浓厚,却触及我内心伤痛。

我几年前对宸王的情,皆是由二爷而起,他自是不知的。偏偏那时,我明明白白的对他说,他的相貌比不上宸王,如今却已成误会。

“唉……都这么久了,二爷还不明白我的心吗?纵然恨你对我下毒,亦是因爱之深,责之切。那日在瀛城,我决心赴死之时,已恍然大悟,原来我心里对你,一直都……都很在意,从来都没有那般深刻过。”话刚说完,身体就被二爷狠狠地搂住,好久都没有出现的甜蜜涌上心头。

二爷轻吻我的额头,抚着我的鬓发,低哑地问道“此话当真?”

我正想点头,二爷就自顾自的说了句“无论如何,我信你。”之后,又温柔地抱紧我,双手在我背脊处摩挲。

我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圈住他的腰,迟迟不肯松开。

自从我跟二爷解开心结,两人便恢复到最初那种幸福安逸的感觉中。既被我识破,二爷也不再一天到晚易容成宸王了,夜深人静拥我入眠时,总会卸去面皮,露出真正的容貌。

我仔细查看,二爷脸上的疤根本就没有治愈,他只是见人时,带了块假皮。这是不是在暗示,他对我的承诺还未兑现?他还要为我做多少事呢?

我抚摸着那对灿如星子的双眸,看进二爷墨色瞳仁的深处,逐渐发现,他也是个专情痴心之人。这些年,他究竟为我做了多少事,我不得而知,只是通过七曜,便可看出他对我的关注程度。

北方冬季的漫天大雪,并没有给我带来寒意,有二爷的悉心照料,这个冬天过得很快,那股由人滋生的暖意始终没有散去。不知不觉,冬日已尽,春色慢慢在院中渲染出生机。

“真儿,我想为你……祛除灵犀通心的毒。你……可愿意?”数月相依相守后,二爷于某日深夜,在睡梦中问出这么一句话。想起那祛毒之法,我不禁红了脸,二爷他不会是……

“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二爷默默地呢喃出声。看着他装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他也有怕。

第二日一早,二爷重新换上宸王的绛紫朝服出门,临走时,悄声对我说“今晚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羞赧的点点头,嫣红着脸,跑回房间。今日是上元灯节,依二爷近来的性子,定是要带我去赏花灯的。

黄昏已至,莫远城中灯市辉煌,满街花灯照影,琳琅满目。踩高跷,耍龙灯,舞狮子的民俗表演绕城而动。大街两侧,贩卖各式玩物,小吃的地摊随处可见。远处楼阁屋檐之上悬挂的灯饰,更是五彩缤纷,真可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二爷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他出了王府,便换上自己最喜爱的浅青长衫,戴上银质面具,毫不掩饰身份特征。

我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失神间,已被回头看我的二爷发现,偷笑道“你是怎么了?最近总用这般眼神偷看我?莫不是怕我丢下你一去不回?”

我摇摇头,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只有同他在一起,自己才会如此的安心。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颊,二爷嘲弄出声“真儿,你我不过几年不见,不必令你日日痴迷至此吧。快快醒来,不然,这灯市美景岂不浪费?”

我低下头,闷笑出声“二爷又自作多情了,谁想你念你了。若你今儿真丢下我,我也回得去。三年尚且过去,还在乎这一时一刻吗?”

二爷听完,逡巡不前,握着我的那只手也愈发紧了。“真儿,我断不会丢下你不管不顾,只怕你……有心弃我而去。”

我呆滞半晌,原来二爷对我竟是如此担忧,那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

二爷突然朗声而笑,领我到一个卖面具的铺子前,问那老板“老伯,这面具如何卖?”听到价格不贵,便要我挑一个。

我好奇的问他“买这无用的劳什子做什么,怪吓人的。”

二爷不语,回头在那架子上挑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这面具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那是太平公主遇到驸马薛绍时所带。不想这个时空竟也有这稀罕物。

回眸间,脸上多了一层覆盖,二爷已未经我同意,替我戴上了面具。从那面具的眼洞中,我看见二爷的唇在噏动“传说,上元佳节,戴上同样面具的男女若是相撞,便是有缘之人,他日定能长相守。我原也是不信,今日有你在身边,倒想一试。”

我一时有些莫名,追问道“二爷想要如何?”还没说完,眼前人影已戴上面具一闪,消失不见。我霎时回过神,仿若又回到数月前孤独寂寞的状态。心中一惊,低喊道“二爷,你在哪,别走,别离开,我怕……”

可眼前除了来来往往的路人,以及精致的燃灯,竟再无一物。回忆起二爷口中所言,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抓住迎面过来的人,揭开他与我相似的面具,失望由心而生。不是他,二爷你在哪?

我急冲冲的在灯市里乱闯,狂喊着二爷的名字,直到所有人都回头看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冒失傻气。心定下来,怅然抬手握住面前一缕空气,低喃“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吗?你从不曾出现过也罢,可为何明明在眼前,却抓不住。”

眼角渐渐湿润,二爷,我不许你丢下我。强打起精神,自己已然揭开了第20张面具,可这些人都不是心中所思所想的俊美男子。在一个时辰的苦苦追寻中,我不停地向路人打听,偶尔也会感受到几许温柔深情的目光,转头望去,信步游玩的人群,竟无一相识。

在失望又一次霸占我的胸腔后,我再无气力和心思搜索。一个人默默无语地在街上走着,无意中步入一条暗巷,身后的喧哗之声在巷中湮灭。

巷子两侧是高高的院落围墙,月光在墙边的树影下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往日,若我清醒之时,断然不敢独自走进如此昏暗的地方。可今晚,不知怎么,心被孤独寂寞充斥,根本无暇细想此处是否安全。

我最终耗尽了所有力气,不得不在墙边坐下,摘掉面具,脸庞埋在膝上,双手抱臂,大声抽泣,口中不停自语“二爷,我把你弄丢了,弄丢了。你究竟身在何处,为何要躲着我,只因那句该死的话吗?若是,往后我封了自己这张烂嘴,再也不说了。你回来呀,回来……”

那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哭了一会,竟感觉到一束目光已聚焦在我身上多时。我抬眸望去,泪光中,月华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站在我对面,身上的衣衫隐隐泛着浅蓝,脸上戴的分明是昆仑奴的面具。即使对方遮着脸,我也能感受出他眼中隐隐的疼惜和伤怀。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已被发现,不急不缓地伸出一只手,示意我站起。二爷竟没有丢下我,重新回到我身边了。一时,我竟兴奋的不知说什么好。任那只微凉的手将我拉过去,眼前的人似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虽然我不明白二爷为何一言不发,但还是释然地扑进他怀中,低声哭诉“方才我说的都是戏言,离了你,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顾不上,哪还有心思回到原处,孑然一身?君不知,一时不见,恍如隔世。二爷,我险些以为自己真的把你弄丢了,现下好了,总算找了回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身前的人听到这句诗词,骤然一颤,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托起我的脸,用质地柔软的袖角轻拭我的斑斑泪痕。鼻尖若有似无的飘来一缕宫廷特有的龙涎香,而非熟悉的雪松味,令我倍感奇怪。

还未完全想通,耳边又远远传来疑似二爷的男声,仿佛在唤我。而眼前的二爷已悄然松了搂住我的手臂,一个不着痕迹的转身,在我惊讶万分的凝视下,向小巷纵深处走去。

当他再一次踏入月光和灯火交错的晕圈中,那一袭蓝衫竟化为淡紫色的锦袍,而他腰间一摇一晃的黄玉佩,更毫无疑问地显示着此人真正的身份——北唐宸王爷,那个早在几个月前,就已无影无踪的六皇子宇文翊。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想起那抹深情眷恋的目光,莫非今晚他一直跟着我?那二爷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我那糊里糊涂的一番真情表白,只怕会加剧宸王对二爷的痛恨。

“真儿,你……没事吧?”匆忙赶来的二爷望着痴呆的我,着急询问。我这才回过神,见他已卸下面具,心中那抹惊疑顿时消失殆尽。为了不让二爷担心,我并未说出宸王方才与我独处之事,只说自己迷了路。

在我们走出巷口时,我故意大声责怪二爷不声不响弃我而去。二爷非但不恼,还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彩色面人来,那模样似极了我,令人惊奇不已,禁不住感叹这位能工巧匠的手艺。

“我本不愿让你久等,可巧在路边看到这个,便让那艺人照我所述,捏了个‘真儿’出来。一时竟忘了时间,害你惊心了。如今就当作赔偿,送你吧。”

我喜滋滋的握在手中,拉着二爷,如几岁顽童般寻到那家店铺,好说歹说地让那艺人再捏个二爷出来,把两个都占为己有,拥在怀中。

二爷笑我贪心,我只念,下次他再离我远去,我也好把这小人当成真,以寄思念。

二爷听见这句话,看向我,眼神欢喜,却也藏着读不懂的愁绪,而他右脸的银质面具在灯火照耀下,放射出晦暗神秘的幽光,令我刚平静下去的心海又不自然地涌出细浪,一时难以停息。

“二爷,你是如何在南北之战后,假扮宸王,来到北朝的?你可知,他人现在何处?”回到房间,我心绪不安的问道。

二爷走到我面前,孤疑地看了看我躲闪的眼神,伸手拥住我,调笑道“不是说不担心吗?怎么,如今想知道了?”

我推开他,神色凝重地重复了一遍问话。

二爷见我没有玩笑,长吁了一口气,解释道“你离开瀛城后不久,我军便开始反攻,鲜卑士气低落,不堪一击。不过一月,战事宣告结束。宸王与我朝签订和议后便退了兵,之后我迟迟得不到景煜的消息,料想他可能遇难,担心你无人保护,会有危险,便没同夕将军商量,悄然离开军队……”

“一路上,不断听百姓说,宸王打了败仗,畏罪潜逃。其实,我也不知这其中隐秘。得到这个消息,我自然想出化妆成宸王混入王府的方法,如此方能伴你左右。可惜,才入京,就得知你被宇文优挟持了。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孚王府一遇。”

“这么说,你也不知宸王的下落?”我心跳加速,忧虑更深了。

“嗯,正在派人探查,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你今日怎么怪怪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跟他有关?”二爷依然那么了解我。

我咬咬牙,没有提什么,转开话题“二爷,你离开了南朝,颜家的生意怎么办,总不会都交给少廷了吧?”

二爷这下倒不急着回答,仔细盯了我半晌,才应道“嗯,有三弟和非元在,我不必操什么心。早在出发之前,我已将府中的事交代清楚。”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我颇为惊讶“非元是谁?二爷什么时候招来的新人,可信吗?”

二爷略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语气闲散“非元是凌叔的侄子,三年前被我招入府中,常日里帮我料理部分生意,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便哦了一声,不再发言。

不料,二爷却开口了“真儿,今夜,让我为你解毒吧,时日无多,我担心……”虽不明白二爷为何忽然眉间纠结,但他对我的身体状况却是很了解。

“我为你把过脉,此毒再不解,下一次发作怕是要深入心骨。我知你对那解毒之法颇有微词,但不用此法,终不能釜底抽薪。你……你放心,我……我会尽量温柔些的。”二爷越说越结巴,脸色也泛起潮红,显然他能说出这番话,定是鼓足了勇气和信心的。

我忽起玩弄之心,便苦恼地摇摇头“我不要……第……第一次都会很痛,我……我怕……”偷偷看看二爷的脸,果然见他颇不自然,袖中的手紧张地抓住衫袖下摆,似乎已料到我会拒绝,却又不甘心。

见他星眸之中有一丝懊恼闪过,我决定给他一个惊喜,故作大方地走到他面前,双手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肩上,如蚊细语“我答应解毒,只是二爷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

抱着的人颤了颤,轻吸几口气,我可以感知到他此刻的激动。“嗯,相信我,此生都不会负你。”

我靠在他的怀中,任他将我抱上日日共眠的床榻,看着身上的衣衫渐渐滑落,二爷的身子越来越低。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烛影摇晃,鸾帐起伏。

不知过去多久,我才得到片刻安睡,隐约觉得有人在凝视我,朦胧地睁开眼,撞上二爷暧昧的目光。想起自己的放纵,脸上一红,翻了个身,不理他。

腋下穿过一双手,圈在我胸前“真儿,害羞了?方才瞧你神情迷乱,那般享受,莫非……我还未满足你?”

我见二爷言语间毫不避讳,颊边顿时如火灼烤,滚烫的厉害。方才,我的确沉溺于初尝人事的甜蜜之中,摒弃了矜持,久久不知餍足,可那都是他逗弄的。而今,那人却拿它来取笑我。

我不满地撇撇嘴,哼道“二爷的脸皮倒是厚的很,就知道不正经……”

他一声闷笑,轻轻扳过我的脸,亲吻我的眼角“你我已有夫妻之实,还假装什么正经,现下肆意些,不好么?”

“你……我不理你了……”我害臊的扯过被子,蒙住脸,不愿再面对二爷,他今夜邪魅得不大正常。

有人隔着被子拥住我,调笑道“还未回答我呢,方才,我可有……令你满足?”

我摇摆着被子,挣脱那人的怀抱,闷闷出声“明知故问……”

被子外面传来一阵轻笑,身旁的压力蓦然消失。我拉下被子,却见枕上多出一把匕首,上面闪耀的红宝石令人炫目。二爷已起身合衣系带,我对着他的背影低喊“这是什么?”

他穿上裤褶,侧头看我,暗哑的音色恢复正常“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我知他在玩笑,用衾被掩好身子,坐起来,反问道“哪有人送匕首的?”

他回过头,神色暗藏忧悒“不可么?我想送些特别的东西,以免你忘了我。”

我咧嘴一笑“什么嘛,如今我都……还怕我忘了你?”

二爷已穿着妥当,面对我,嘴角轻扬“防身之用,收着吧。”

我见他离开榻边,似要出门,着急的问“天还没亮,你……你去哪?”

二爷取来人皮面具,正欲戴上,声音远远传来“我有些事要准备,晚了,怕来不及。”

我嘟嘟嘴,披上一缕轻纱,下了床,险些跌倒,腿间隐隐酸痛。咬咬牙,我坚持靠近,从后面抱住他,用头摩擦他的背。

二爷转过头,拍拍我放在他腰间的手“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我不语,抬头在他唇边快速的一吻,又把头埋在他背上。二爷转过身,反搂住我,轻轻叹息。

我紧了紧手臂,头靠在他胸前,闷声低语“陪我到天亮好吗,不知为何,我好怕,怕我一松开手,你就会……二爷,别走!”

额发被人轻抚,二爷继续用那清泉般的嗓音慰藉我的心“好,我陪着你,直到你心安为止。”

“嗯。”我不再多言,拉着他躺回床榻,手指轻触二爷受伤的右脸,心下安定,之前的睡意袭来,眼皮耷拉下去。

我模模糊糊要睡着,却依稀听到二爷在对我说什么,一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仅辨出只字片语。

“忘了我,好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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