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顿时有些懵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一个身形彪悍的黑甲武士猛然冲过来将他摁在地上,如雨点般密集的拳脚便落在了身上。
小安被打得七荤八素,慌乱中一脚踢中打他那人下身,那人吃痛松手,他就地一滚,正要起身,便看到一道刀光劈头盖脸地朝自己砍来!
小安大惊,飞起一脚踢向刀光最未端,正正踢在执刀人的手腕上,刀便脱手而去——
只听得一声叫骂,黑压压的人影便朝着小安扑来……
小安心中叫苦不迭,暗想怕要命丧异乡,却忽然见到一道白影晃动,扑向自己的人影便被人如同拎小鸡一样,一个个地丢了出去!
东方然听得外间打斗声扑了出来,一把将小安拉起护在身后,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负手站于酒馆门口,冰冷的话语自口中溢出:“堂堂龙造寺,竟然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
东方然一凛,扫了一眼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只见个个都身着黑甲,手提倭刀,衣着打扮分明就是东肥前的龙造寺的武士!
“既然知道是龙造寺,你还敢替人出头?”少女的声音,自那打了小安一耳光的矮小少年口中说出。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白净的脸,娇俏而傲慢的眉眼,虽然高挽发束身着武士服,凹凸有致的身形却将“他”的女儿身份暴露无疑。
白衣男子冷冷地扫了那穿着武士服的少女一眼,道:“龙造寺的公主阁下今天到这里来,不也是想替小白脸出头的吗?”
“你!你是谁?”少女脸色顿时大变,一对骨溜溜的大眼睛在白衣男子脸上直打转。
东方然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白衣男子身上,便悄悄护着小安退回了酒馆。见小安脸颊红肿,嘴角带血,伸手替他把了把脉,见无甚要紧,方才吁了口气,道:“你小子真是命大,居然没被打死。”
小安拳头紧握,切齿道:“这都是什么人?好不讲理!”
东方然笑:“东肥前的领主龙造寺家族,掌握着整个领地内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物,会跟你个小屁孩讲理?”
小安不由得变了脸色:“就是您说的近年来在肥前国兴兵不断,侵吞了大内氏大半领地的龙造寺?”
“不止是大内氏,就算是北肥前的松浦党,眼下也已臣服龙造寺,整个肥前国,名义上还是三位领主,实际已是龙造寺一家独大。”
小安于是急了:“刚才那人帮了我,不就得罪了龙造寺了?不行,他只有一个人,我得去帮他!”说着就要出去。
东方然笑着拦住了他:“你小子还有几分良心——不过放心好了,整个肥前国,或许连松浦家族和大内氏家族都不敢和龙造寺叫板,可外面那人却敢!就凭外面那几个龙造氏武士,他还吃不了亏!”
小安不由得好奇:“船主认识那人?”
东方然笑:“东海上行船的,没有人不认识他。就算没有见过他的面,却也一定听过他的名。”
“他是……”
“他就是大宋的清海将军,人称海峰公子的毛海峰!”
小安脸色大变。
“你就是毛海峰?”
“如假包换。”
武士打扮的少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传闻中人见人怕,鬼见亦愁的年轻人。
他长得并不吓人,也没有令人一见胆寒的冷漠肃杀,他也不过如常人般只长了两只手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并没有什么特别。
若一定要说有,也无非是个子比大多数日本人高一点,脸长得比大多数男人好看一点,眼睛里的光芒比大多数人亮一点,仅此而已。
但是,他看她时脸上似笑非笑、目带嘲讽的神情,却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可恶,都要叫人痛恨!
“呵,我还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少女冷哼,眉眼间的不屑更浓更盛,便连正眼看他一眼也不再肯,“姓毛的,本公主今天就不与你计较,一会儿自有我六郎收拾你。”
毛烈脸上依旧是淡然得叫人生恨的表情:“藤原兰姬公主不说,毛海峰还以为有人约了毛海峰来此比武,结果自己躲起来不见人,却让自己未婚妻来替他出头!原来都是场误会——只是不知道龙造寺的未来姑爷眼下又在何处?”
藤原兰姬翻了个白眼:“你着什么急?时辰到了,我家六郎自然会来。”
她再不理睬毛烈,大摇大摆地走进酒馆,高声道:“老板,让你们准备的擂台可有准备好?”
店家早在旁边迎接,躬身道:“都准备好了。”
一群人拥进酒馆,朝店家预留的雅座去。
酒馆门口,却有无数的围观武士远远地看着毛烈,窃窃私语——
“他就是海峰公子?”
“今天要比武的是海峰公子?”
“他来比武,怎么连兵器都不带?”
“传闻海峰公子擅用西洋手铳,百发百中,他的武器难道是手铳?”
一个个交头接耳,只道自己声音极低,却不知句句都听入毛烈耳中。毛烈淡然一笑,也不管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如何在自己身上扫过,目不斜视地负手走进酒馆。
毛烈步入酒馆。
酒馆里早已满座,再无空席。
东方然起身向毛烈示意:“在下东方然,海峰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同座。”
毛烈淡然一笑,举步上前,探究的目光却在小安惊惶不安的脸上停滞许久。
东方然看在眼中,道:“小安,你方才还说要感谢公子相救,如今怎么成了哑巴了?”
“多谢公子……”小安嚅嚅,他仍旧记得毛海峰曾软禁明月的事,神情很不自在。
他惊惶不安的神情令毛烈愈加起疑,忽似想起什么,眼中掠过一抹惊怒之色,紧跟着脸色惨白,呼吸瞬间不稳。
“海峰公子,怎么了?”东方然试探地问。
“没什么……”毛烈强行平顺呼吸,笑了笑,眉间却隐有强忍痛苦之色。
东方然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道:“公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能否让小可替公子把把脉?”
毛烈微怔,很快坦然一笑,将手腕伸到东方然跟前:“东方兄是大夫?”
东方然淡笑:“药材商人,会些岐黄之术。”
他探手搭上毛烈脉搏,手指久久不曾松开,脸上神色越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