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儿的手艺一向极好，今日也不例外，拓跋良和墨芸灀两人争先恐后，席间十分热闹。珺瑶见之，浅浅一笑，有拓跋良和墨芸灀在的时候，便算得她一日之中最快乐的时刻了。
几人用完餐后，珺瑶便回屋里歇息去了。
墨芸灀不敢打扰，只是问慕儿：“孟大哥这些日子还是无法安眠么？”
“倒是睡了一些时候，只是夜夜做恶梦，主子怕极了，不敢睡。昨儿夜里，主子在院子里呆了一晚上。”慕儿心疼言道，主子从前在狼王堡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如今为了一个孟寒初，主子受尽苦楚。
从漠北到平城，一路奔波，主子几次倒下，为了见他，主子不畏辛劳。
而今，又因为孟家之事，主子夜夜无法安睡。
墨芸灀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身子怎么撑得住？慕儿，你告诉我，孟大哥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初次见他时，他不是这样的。”
慕儿低一低眸，言道：“六娘还是不要问了。主子的事情，慕儿不要妄加言论。六娘，慕儿告退！”
“慕儿！”见慕儿不肯告诉，还因此退了下去，墨芸灀心里愈发焦急。孟大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向如今这般的。不行，她定要向孟大哥问个清楚。
念及此，墨芸灀便连忙欲往外头走，只是方踏出步子，拓跋良便就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墨芸灀甩开拓跋良的手，恼道：“我去问问孟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就任由着他这样下去，他的身子回撑不住的。”
拓跋良叹道：“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的。他才歇下，你便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罢！”
墨芸灀虽一直与拓跋良对着干，可一想起孟遥憔悴的神色，便就停住了脚步，“拓跋良，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查到孟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拓跋良蹙一蹙眉，不无可惜道：“你以为，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会让我查到么？你放宽心罢，他心里自有分寸的。”
“我怎么放心？你看看孟大哥，清瘦成什么样子了！”墨芸灀的双眸中噙着浓浓的忧虑。第一次见到孟大哥时，孟大哥连眼底都含有笑意，可现在……非但没有笑容不说，他连装笑都做不出来了。
拓跋良劝慰道：“这样罢，明日你生辰，我们带他进墨府玩。或许看见那么多人，他心情也会好些起来。”
墨芸灀咬一咬唇，“好。明日孟大哥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别人欺负他。”
“那是自然！”拓跋良笑眯眯地应下，双眸含星，叫墨芸灀不由得暗忖，这人，怎么傻乐啊？
因为是墨家嫡长女的生辰之礼，英国公府当家主母苏氏自是十分重视，给平城贵勋之家都递了帖子。她亦想趁此机会，替府里几位女郎挑选婆家。在墨芸灀之上，还有两位没有出嫁，分别是如夫人之女墨芸溪及锦夫人之女墨芸蔷。
墨芸溪与墨芸蔷二人同岁，前后只差月余，墨芸溪性情和婉，墨芸蔷因锦夫人受宠自小较为骄纵活泼。
不过二人，都是十分得老夫人崔氏的心。
“媳妇儿啊，趁着六娘的生辰礼，你可要好好替四娘五娘把把关，挑一个好婆家。不然，我这老太婆可不依你。”崔氏倚着暖榻，笑眯眯地与苏氏道。
苏氏呵呵地应下，“老祖宗放心！媳妇自然尽心尽力，四娘五娘这样乖巧，媳妇怎舍得她们受委屈？自然啊，要替她们挑一个乘龙快婿不可！”
一席话，说得屋里众人哈哈大笑，说得墨芸溪满脸通红。
墨芸蔷凑在崔氏身旁，孝顺地替她捶腿儿，她比墨芸溪大胆得许多，连声道：“祖母，五娘要自己挑！”
崔氏听她此言，陡然寒了眸光，只是旋即又恢复神情，一脸慈和地对墨芸蔷道：“好好，都由着你的心意！”不动声色地转眸朝锦夫人道，“五娘这孩子，就是有主见，跟你一样。”
锦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听出崔氏言语的不悦来，他连忙赔笑道：“老祖宗，五娘那是小孩子说昏话呢。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此事，自然全都仰仗了夫人了。”
“阿姨①！”墨芸蔷有些不高兴，锦夫人冷眼一瞪，她便又缩了缩脖子，不敢发言。
苏氏和婉一笑，朝墨芸蔷道：“五娘想挑个自己欢喜的，也是情有可原的。既如此，明儿五娘就跟在母亲身边，看上哪一位，若是合适，母亲就替你上门提亲去。”
锦夫人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这世上，哪有女子去男子府里提亲的？苏氏可真是欺人太甚。
一双柳叶眉紧蹙，恨不得撕碎了苏氏的笑脸，只是咬一咬牙，她到底忍住了：“夫人可真是爱说玩笑话。”
苏氏微勾一勾唇，笑道：“五娘这孩子，就是惹人喜爱，总是啊，逗得大家伙儿直乐。”
众人掩帕轻笑，唯有那墨芸蔷不知苏氏何意，只一脸懵懂地望着，口中竟还道：“母亲，明儿我要随你一道。”
锦夫人差点儿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一把拉过墨芸蔷，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转眸又朝众人讪笑道：“瞧五娘这孩子，就是惦记着夫人，怕夫人受累。只是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帮夫人什么忙。五娘，你明儿便跟在阿姨身边，不许乱跑！”
“阿姨，我……”
锦夫人见墨芸蔷还不开窍，左手重重往墨芸蔷腰上拧了一把，双眸冷厉瞪着，墨芸蔷这才明白过来锦夫人已然生气，噤住了声。
苏氏不动声色地掩住心底的笑意，面上的笑容愈发慈和温婉，“五娘一向孝顺，母亲心领了。明儿啊，你自管与你四妹妹、六妹妹一块去玩，不用挂念母亲。”
“是，母亲！”墨芸蔷躬身应下。
崔氏稍稍睨了墨芸蔷一眼，眉间有不悦一闪而过，而后才抬眸朝苏氏问道：“六娘今儿去了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苏氏道：“今儿早晨，与世子一道出门去了。”
****注①：南北朝时期，称庶母为阿姨，不管是否是生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