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此人一介**贼,何不杀了他?”
“不错,万一他恶习不改,又继续掳劫良家妇女,贻害江湖?”
“欧阳锋武功再高,我江南七怪也无惧生死,大哥你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六怪心中激愤,不免言语直冲,顶撞巫有德。
“江湖传闻,欧阳锋叔侄的关系内有乾坤,一旦欧阳锋绝了子嗣,只怕江湖从此多事。”
巫有德又叹道,“再者,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的,方是肝肠寸断,苦不堪言。”
六怪只道大哥是感伤兄长飞天神龙的痛逝,哪知他是心忧自己的家人。
他巫有德被人陷害,亡命凶兽盘踞的无人区,九死一生,侥幸苟延残喘,可是,家里人不知道,也许以为他早就死了,怕是衣冠冢跟灵位都立好了。
最煎熬的是老头子吧!
两个儿子,长子死于兽潮,留下孤儿寡母,幼子又很可能死于无人区,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不是曝尸荒野,就是被凶兽分食,尸骨无存。
老太太以泪洗面,多少可以缓解心中郁结,可老头子要撑起整个巫家,有伤有痛也只能硬挺着。
有苦说不出,才是真的苦。
所以,为了能变强,为了能重返江宁城,为了能上奉父母,下养侄子侄女,他巫有德的底线一降再降,一再违背‘有德’二字。
为了紫霞神功,他挟制岳灵珊威胁岳不群,而不杀欧阳克,除了六怪跟郭靖的安危,更多的是为了西毒的蛤蟆功。
蛤蟆功这名字不如东邪的弹指神通儒雅,也不如北丐的降龙十八掌霸气,可谓粗鄙庸俗,实则是一门以拙制巧,以静制动到了极点的上乘功夫。
以运劲聚势,一经催动,气劲磅砣宛如排山倒海,惊涛骇浪,沉浑得令人惊颤。
要是寻常的运劲法门是二三石的铁胎弓,蛤蟆功即是恐怖的攻城弩。
原剧中,西毒三成力道的一掌,隔空打得谭处瑞前胸后背的骨骼一一碎裂,脊椎也断成一节节,足见霸道。
单以刚猛沉浑,蛤蟆功怕是尤胜降龙十八掌,只是后者更注重收放自如,讲究打十分力,要留二十分,更精微玄奥。
而巫有德内力强则强,正缺少了一路高深的运劲窍门。
之前他以竹筷点了欧阳克全身数百处穴道,用以感应真气运行之道,又配合恐怖的听力,分辨呼吸吐纳之功,终是窃取到了部分窍门心法。
有了这些法门,巫有德即能自行摸索演化。
至于不杀欧阳克,是时机不到,等六怪的北斗大法登堂入室,不要说欧阳克,欧阳锋也要死。
而今,巫有德伤了欧阳克,又窃取了部分蛤蟆功的精要,跟白驼山的梁子已经结下。
又事关九阴真经,两人注定水火不容。
……
“我们上路吧,金兵快到了。”
远处响起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继而擂鼓震动,士兵呼喊之声,遥遥而至。
巫有德一点脚尖,身如鹏鸟,提纵而起,又如柳絮,于风中一晃,忽而显化数道幻影,虚实难辨,忽而幻影消散,真身腾挪折闪,凌空而行,三下沉浮,方坠下地面,脚尖又轻轻一点,再度飞起。
六怪则纵马追逐。
……
轰!轰!轰!
巫有德内息运转耳部窍穴,以听风辨位,周边一里之内,旗帜舞动,擂鼓轰鸣,烈马奔腾,金兵呼喝……巨细无遗。
巫有德忽而身子一转,变幻不定,于几十柄交错的狼牙棒中闪身而出,右手捏拳印,正手一锤,反手又一锤,瞬息分化十四道气劲,砸中十四匹战马,只闻战马悲鸣,仰天而倒,而马背上的金兵也全身一震,眼耳口鼻冒血,一一坠地。
而六怪合一,施展有缺的北斗之阵,互补方位,宛如一个巨型的磨盘,转动间,碾压一个个金兵。
一旦六怪真力不济,阵形涣乱,巫有德便飞掠而至,也不显露一剑光寒十五州的剑法,只是双手捏锤印,凡一锤锤中,人马皆五脏震裂,气血逆涌而死。
一记降魔杖法的刚劲,已能以点破面,打出了隔山打牛的真意,再辅以摧心掌的掌力,一如齐天大圣的金箍棒,擦着就死,抡着就亡。
这门捶劲,是巫有德无意中练成的。
自离开草原,巫有德夜晚六个时辰全部修炼金关玉锁诀,揣摩‘魂不内荡,神不外游’的精义,用以遗忘一些武功。
之所以急着遗忘,除了精力不够,也跟他取代的武侠世界的角色有关,比如飞天蝙蝠的几门武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勤修苦练,以几十年的光阴,早已化作本能。
临阵对敌,要是对手功力远逊巫有德,他自能掌控局势,可一旦功力悉敌,甚至远胜于他,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巫有德亡命卡里斯多无人区得到的亲身经验,人一旦生死系于一线,往往脑子空白,不及思索,多是下意识地本能反应。
用精微玄妙的武功,且不一定能赢,要是不慎打出了角色深印于本能的粗浅招式,死了都死不瞑目。
而西京军营一役,巫有德侥幸有了突破,跟笑傲世界领悟截剑式化简为繁的情形有些类似。
几百息间,巫有德杀了一千多骑,虽然精力充沛,可是心神出了问题,滋生了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不曾施展辟邪剑谱的窍门心法。
又几百息,巫有德忽而内息晦涩,耳窍嗡嗡鸣响,继而心神无知无觉,浑浑噩噩间甩出了一拳,一拳砸中,雄壮的烈马一如被急速飞驶的火车头撞中,一边身子碎裂,而马背上的金兵则摔落地面,被马蹄踏成了肉浆。
事后,无论巫有德如何回忆,就是记不全降魔杖法的招式,部分关于降魔杖法的记忆似是被强行抹去了一般,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的记忆。
二十四路一百多招降魔杖法不但晦涩生疏,而且断断续续,往往勉强打了几招,就顿一顿,难以为继。
那招式打出来,一如郭靖初学开山掌的情形,不要说巫有德,便是六怪也不忍目睹。
这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
经过多日的摸索,降魔杖法遗忘的招式越来越多,到了前日,只剩下了一招,而这一招,怎么忘也忘不了了。
这一招化二十四路为一路,能瞬息之间演绎七般变化,有些类似化繁为简的境界。
……
一落地,巫有德双腿下蹲,双掌凝于胸腹,丹田内息震动,周身响起咕噜噜的蟾鸣,蟾鸣渐盛,宛如数十头巨蟾齐鸣,声震四野,继而双掌对着正面冲杀而至的三骑缓缓推出。
轰隆轰!
平地起惊雷!
几尺方圆,气流暴鸣之巨响宛如万钧雷霆,淹没一切烦杂之声。
三骑的急行之势猛地停住,继而倒转,翻飞。
嗡!嗡!嗡!
同一瞬间,无数弓弦颤动,一道道穿金裂石的箭矢呼啸而至,巫有德击出一记十成掌力,又是新创的法门,不免真力晦涩,不及掠走,只是演化罡气,覆盖周身,将箭矢一一震断崩飞。
只是数百根箭矢的力道,也震得他五脏气血翻涌,胸口一阵沉闷。
要是巫有德的罡气也能如真力一般瞬息变化,或刚或柔,或轻或重,再多十倍的箭矢也震不动他一滴气血。
马蹄践踏,一侧数十金兵携烈马奔腾的千钧之力冲杀而至,妄图撞死巫有德。
巫有德身子滴溜溜一转,原地无踪,数十骑急停,神情茫然,忽而虚空几次震动,无形波纹席卷,人马七窍俱裂而死。
又几百息,巫有德难以压制心中的莫名烦躁,当即身形连闪,如梦如幻,向帅旗飞掠几千尺,继而虚空一抓,一股无形巨力凭空而生,一个身披主将铠甲高坐战车的金兵应声飞起,四肢宛如被无形锁链锁住,飞到中途,便被一记劈空掌力震杀。
“走!”
杀了金兵主帅,巫有德清啸,人化成一道电光,从万千铁骑中掠出,继而身形一纵,如鹏鸟凌空展翅,一旦身子坠落,便一点虚空,再度飞起,几下眨眼,已化作一缕黑点,再一眨眼,消失不见。
六怪以有缺的北斗之阵紧跟之后。
主帅一死,金兵更无斗志,任凭七人离去。
……
之后的日子,巫有德又被金兵追击堵截三次,人数一次比一次多。
最后一次,金兵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至少数万近十万之巨。
追杀七人,要屯兵十万,简直荒谬绝伦。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最终巫有德心神疲惫,突围离去。
一夜之后,巫有德复原如初,返身袭杀,以他的脚力,十万大军刚入军营,便被他追截而上。
十万精锐围剿七人,居然无功而返,人家要杀就杀,要走就杀,视万马千军如无物,金兵的士气岂能不受打击!
或许巫有德自称长生天降临,恐怕金兵也将信将疑了。
等巫有德以神鬼莫测的手段当着十万精锐的面杀了一干主将副将,金兵群龙无首,最终士气崩溃,仓惶逃入军营。
“杀戮太多,有违天和,请大哥三思。”六怪一字而列,首位的妙手书生上前劝道。
“金廷见识了大哥的手段,必定不敢再造次,也不敢再欺压汉人,请大哥收手。”南希仁一口气说道。
“四弟知我心意,金人欺压奴役我汉人,连酒楼也禁止汉人入内,真是岂有此理,不杀个天翻地覆,岂能泄我心头之恨!”巫有德冷哼,音浪滚滚,覆盖军营。
“你们的意思呢?”巫有德又问道。
“请大哥收手。”六怪齐声道。
“只要金人不再犯我,我也懒得动手。”
巫有德一甩袖袍,转身离开,一门之隔,几万金兵噤若寒蝉,只闻烈马响鼻,一个从三品参将,将巫有德几人的对话一一记录,盖上印章,附于密匣,派遣亲兵以八百里快骑直往燕京中都。
……
这一日,天降风雪,巫有德七人到了金国京城中都,当今天下第一繁盛之地,比之北宋汴梁、南宋临安,也犹有胜之。
六怪远居漠北十八年,江南的繁华早已淡忘,一见这等气象,心中思绪翻涌,恨意更是积聚如山。
一如岳王爷的诗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靖康二年,金人南侵,宋室无力抵抗,最终徽钦二帝,皇后嫔妃,宗室臣工,被金人掳劫北去……皇宫一切珍藏,国库一切存银,被金人洗劫一空……统治阶级尚且如此下场,更何况寻常百姓家。
中都的金碧辉煌,是以北宋君民的白骨血泪浇铸的,六怪岂能不恨。
以巫有德的功力,这耻容易雪,恨也容易灭,可事后呢,一旦江北之地混乱,不能建立新的政权,受苦受难的还是千千万万的汉人。
到了那一刻,心忧天下的江湖群雄,很可能联手向巫有德问罪。
……
七人一入城,守城的金兵立即纵马前往皇宫,只因金廷早已画影图形,责令各地府县官员凡见七人,退避百尺,不得冒犯,更不得当着七人之面欺压奴役汉人,违者,夷灭三族。
巫有德的杀戮之道再次生效。
蒙古王公如此,金国皇帝也是如此。
比起自己的权位跟祖宗的基业,很多事情是能妥协的。
而一旦向巫有德妥协,怕是要一辈子妥协,因为巫少侠的功力,是一日比一日精深。
……
入城走了一刻钟,巫有德忽而神色一动。
“比武招亲么?!”
巫有德脚下掠步,似缓实快,六怪紧跟。
一盏茶的功夫,六怪终于追到,只见巫有德立于一处擂台之前,擂台周边人群围聚,喧闹呼喊,而擂台上旗帜舞动,两道身影正激烈打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