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察队!”
“纠察队!”
纪无存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张。
“快把灵石给我,10枚!”
再怎么慌张纪无存都不会忘记他的灵石,却见胖子喃喃自语,“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被抓到,要是被母亲知道我偷偷买这种视碟,绝对会杀了我的!”说是这么说,那张纪无存的自制拼接视碟却被他攥的更紧了。
“我说你快点把灵石给我啊,死胖子!”
纪无存破口大骂。
他早已熟门熟路地把摊子收了起来,东西都被他塞进了那个只有一方大小的小型储物戒里。
见胖子还是没有反应,还在那边神经质地自说自话,他直接伸手去夺。
刚碰到胖子,却见胖子突然鬼叫一声,吓了他一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被胖子一把推了个趔趄,连退了七八步才站定脚步。
这力气,至少炼气六层,比他炼气三层的修为可高多了。
“这位小胖哥,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是不是……”
眼见强夺不行,纪无存堆起了笑脸。虽然看到纠察队的气势汹汹地远远冲过来了,但是叫他扔下10枚一品灵石就这么走了还真不是他雁过拔毛纪无存的风格。却不料那胖子鬼叫一声后,慌不择路,竟然向着纠察队的方向跑去。
“够狠!”
纪无存不甘心地看了那边两眼,最终还是制止了自己的贪念,狠下心来扭过头去,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的黄马来。
这木马身体比例略显瘦小,通体的黄漆也剥落得七七八八了,露出一块块的黑木斑来,特别是这匹马的左耳还残缺了一点,卖相差极了。
纪无存把这木雕黄马往地上一扔,只见木雕马迎风就长,落到地上已是正常骡子大小了。
这是他的坐骑,一阶下品的三河马,价值10枚一品灵石——呃,要是新品的话确实能值这么多。
纪无存翻身上马。
“咣当”
本就残缺的那只左耳整个掉了下来。
“真是流年不利!”
他暗自咒骂一声,俯下身子抱住马头,就见三河马奔跑起来,不过这具三河马的左后腿好像还有点问题,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纪无存却早已习惯,在马背上有节奏地起伏着。
在他的周围,有很多骑着坐骑慌忙逃跑的小贩,津南路尾的这条道路很是宽阔,十六骑道,这么多坐骑一起奔跑也不显得太过拥挤,再后边则是纠察队的:他们一部分留下来看管被逮住的倒霉小贩,一部分则是骑乘江都纠察队的制式坐骑黑岐豹追赶这些小贩。
黑岐豹可是一阶中品的坐骑,这些小贩的坐骑和纪无存一样,都是一阶下品,再加上黑岐豹的奔走速度在一阶中品的坐骑里都算顶级的了,所以很快就有几个跑得慢的小贩被逮住了,垂头丧气地被没收坐骑,列队站在路边。
纠察队的基准修炼水平都是炼气八层,而且经过特殊的战斗修炼,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摆摊糊口的小贩可以反抗的。
纪无存并不跟随大部队跑,而是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七拐八拐之后,后边就没了纠察队的影子了。
那10枚一品灵石没拿到,着实让他心疼不已,于是对于那个胖子的恨意就更加深切了。
“死胖子,别再让我遇见你,不然直接把你一身肥肉剐下来熬油!”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那张《神仙侠侣》合集版他是赚了不少,不过那张《激情龙虎斗》就真亏大发了。
他琢磨出来的那种拼接技术还不是很完善,而且难度还特别高,那种碟他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做出一张来,要说人力成本的话,至少都在1枚一品灵石以上,更别说他为了研究这项技术,之前还浪费了多少材料,全加上的话,成本得在2枚一品灵石往上了!
结果就被这么被那胖子给坑了。
唉,打得雁多,终被雁啄了眼啊。
不过还好,那张《神仙侠侣》赚了差不多5枚一品灵石,这点损失倒还勉强可以接受,这么想想,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对,还有坐骑的损耗呢。
他拍了拍身下的三河马,“阿黄啊,你以后就别叫阿黄了,叫一只耳吧。唉,可怜的一只耳啊,都是那个死胖子!”
明明是他为了躲避纠察队,扔坐骑的时侯大力了点,才让这老古董三河马那只左耳完全被震掉了,可他长吁短叹间,又把这项罪名安在了那个可怜的胖子身上。
骑着一只耳慢慢踱着步,穿过大街小巷,周围的城区渐渐黑了下来,远处的那些繁华灯光照不进这里,最终他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吱呀呀”
他收起一只耳,打开门走进去,愕然发现主屋透出光亮来,可转念一想,就猜到是谁在那里。当他走进主屋,果然看到一个面带威严、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桌子旁,屋顶挂着的灵灯散发出的光芒昏黄,从灯罩的缺口处还露出半截生明符来。
“大伯,你找我有事吗?”
他陪着笑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老实巴交的脸上略有些拘谨。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纪纲,是他的大伯,现在在江都城城主府担任一个执笔小公曹,在炼气九层上停留了十几年,筑基两次失败,修炼一途上眼见无望,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工作还算可以。
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虽说全民修真,盛唐府也规定盛唐四境公民全部享有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是真正有希望追求飘渺天道的还是少数人,和旧时代相比在高端修真人才上其实增加得有限。比如说江都城,每个成年人都是炼气期修士,可是筑基期的就少之又少了,金丹期修士更是只有寥寥十数人,再往上的高级修士就一个都没了。
言归正传,纪纲看见纪无存进来,对他点点头,指了指面前,“坐。”待纪无存坐下,说道:“今天我特地过来看看你,马上要大考了吧?”
纪无存点头答是,说:“还有半个月。”
纪纲说:“恩,好好努力,考个好成绩出来,争取能进江都学府。”然后抿着嘴不说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在桌子上叩击个不停。
纪无存心中冷笑:他只有炼气三层的修为,而江都学府的录取标准最低是炼气五层,纪纲明显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连他的修为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心中这么想,他脸上却是陪着笑,十足一个老实孩子。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纪纲手指叩击桌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半晌,纪纲不停叩击桌子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他酝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恩,那个,大伯这次来看你,也有些事想跟你说。”
他说话的同时,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把灵石,推到纪无存面前。
“这里是20枚一品灵石,是你下一年的生活费。”
“还有,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
说到这里,纪纲也有些尴尬,毕竟眼前这个怎么说都是他的亲侄子,但是一想到家里那个婆娘的面孔还有犹在耳边的大吼大叫,他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知道的,我虽然在城主府里当了个执笔公曹,但是你堂姐若兮在江都学府每年所需的各种费用着实不少,我们也不容易……”
他顿了半晌,似乎在解释,又似乎像是在为自己辩解找理由,继续说道:“而且从今天开始你就十八了,盛唐律法规定,我们对你也就再没有了抚养义务,所以……”
纪无存点头,“我明白的。”
纪纲见纪无存反应并不大,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他又顿住了,重新开始叩击起桌子来。
半晌,他张了张嘴,看向纪无存,似乎开口要说话了,但是面前亲侄子那憨厚老实的笑容映入眼帘,实在刺眼的很,于是他把头又转了开去,重新闭上了嘴。
纪无存心头一紧。
停止每年的赡养费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毕竟纪纲家里什么情况他也了解:自己名义上的伯母可是凶悍精明的很,一旦没有了盛唐律法的桎梏,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切断和自己这个拖油瓶之间的关系。
没了赡养费不要紧,反正靠着摆摊足够养活自己了,但是看纪纲的模样,那个伯母似乎逼迫得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他心中隐约有个不祥的预感。
而纪纲这时终于也开口了。
“阿存啊,你爹妈死得早,可怜得很,大伯和你叔叔又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按理说我该照顾好你。不过你现在也长大了,是个大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而且大伯也有大伯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纪无存勉强一笑,说:“大伯,你有什么就说吧。”
纪纲憋了口气,狠了狠心,说道:“十几年前分家的时侯,这间祖屋本是分给你父亲的,不过当年你父亲为了开矿向我借钱,把这间祖屋质押给了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被矿难家属打死,你父亲自杀,也没留下什么遗产,这钱,也就一直还不上了。”
“当然,你刚刚成年,我再怎么也不至于逼你还钱,不过作为质押,这间祖屋我就要收回了。”
纪无存渐渐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纪纲,盯得纪纲心中发毛,偷偷猛咽了口口水,更是暗自咒骂起自家那个婆娘来:又是断了赡养费,又是收回祖屋,等于是把自家这个亲侄子往死路上逼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在背后指自己的脊梁骨?
纪无存突然笑了起来。
“应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大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半个月好不好?”
纪纲一愣:这么容易解决?任谁碰到这样的事情,轻则开始骂娘,重则只怕直接动手了,自己这个侄子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忍不住看了看纪无存。
昏暗的灯光把纪无存的半边脸掩没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像往常一样憨厚地笑着,但是那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笑容,此刻却让纪纲心中猛地打了个突突,瘆得慌。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反正该讲的事情都讲完了,纪无存也很配合。于是他站起身,说:“就半个月吧,不急,慢慢来,超个一两天也没关系。那大伯先走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背后纪无存的声音传来,“大伯,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