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陆维见好就收,再逗下去,陆宝宝可真不理人了。
把陆缘从肩头拔下来,按在床上躺着,盖好被子,仔细检查一遍没什么地方露出来,才转头冲外面喊了一句,“进来吧。”
莲生绕过屏风走到床边把瓷瓶递给陆维,神色如常。秋色跟在后面有些紧张,她怕主子计较适才她趴在门边偷听的事,她是知道主子的规矩有多严的。
陆维接过瓷瓶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扑鼻的清香瞬间弥漫的几乎整个内室,就算不懂医药的人也猜到这药珍贵异常。挥挥手,莲生在前秋色在后相继退下。就在秋色准备长长舒一口气时,陆维威严清冷声音低低传来,“念在你是真心牵挂二小姐的份上,这次的事就就算了,只是,下不为例。”
秋色恭敬地应了声,待出了门才敢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是二小姐救了我啊。”
“不。”莲生难得的面色严肃,“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秋色望着莲生走远的背影,良久才渐渐领悟。
是啊,是她的忠诚救了她。如果不是她真心疼惜小姐,真正的为小姐好,如果之前的某时某刻她对小姐有任何的怠慢懈怠轻视,此时她恐怕见不了这么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了。
陆维往陆缘微肿的屁股上倒了些许碧绿的液体,用指腹以画圆的方式一圈圈轻巧地推开,力道恰好。陆缘趴在枕头上哼唧哼唧地,舒服的眯着眼睡着了。
陆维想,闹了半日她也是真的累了。午膳吃了那么多油腻的东西,现在是肯定不能再给她吃零食之类的了,索性就让她睡吧。仔细看了看红起来的小屁股,确保红肿的地方都被药汁覆盖到了,才小心翼翼地给她拉上裘裤,再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又想了想自己今日也无事,看着陆宝宝吧咋着嘴巴睡得香极了,便伸手把床帐给放了,隔着被子抱着陆宝宝肉乎乎的一团,嗅着淡淡的奶香,也眯着眼睡去。
这一觉睡到日落西山。莲生守在门外,挥挥手远远驱走了来打扰的下人们。主子多少年没这样安稳这样深沉地睡过一个好觉了?两年?三年,抑或是五年吧,反正他跟了主子多久就至少有多长时间。
陆维先醒过来。眼皮子重重的,要用力使劲才勉勉强强睁开,晃晃发疼的脑袋,张口想唤秋色进来伺候,却发现喉咙哑哑的发不出声音。
左右扭扭身子,却发现旁边睡着一个人,好看的眉头也不像白天那样动不动皱的打结,嘴唇微微抿着,有几分倔强,几分小孩子气。
陆缘的视线落在那红艳艳的唇瓣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里应该会很甜很甜,嗯,就像秋色给她喝的那些牵着丝的蜂蜜一样。陆缘舔舔唇,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凑上去吧唧一口。
不甜,但是滑滑软软的,很舒服。
瞄瞄陆维依旧闭着的眼,但那盖着眼睛的密密长长的睫毛不知为何一根一根抖动的厉害,像只振翅欲飞的美丽蝴蝶。陆维脸不沉声音不冷的时候,陆宝宝的胆子通常是大的可以。这次是抱着陆维的头,吧唧吧唧了数口才满意。陆缘钻进被窝里捂着嘴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被子外面,陆维缓缓睁开眼,清明的眼光里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色彩,那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朦胧。
陆缘窝在被子里挣扎着要不要掀开被子乘着哥哥睡着了再吧唧两口,就感觉床动了下。悄悄掀开一点缝,从缝隙望出去,只见陆维慢条斯理地套着外衣,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瘫。陆缘撇撇嘴,心道,我都还没生气呢,你就给我脸色看,之前不知道是谁说自己错了,求她原谅呢。
闷哼了一声,压下被子。
陆维还在震撼之中,胸口再一次升腾的异样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没注意到裹在被子里的陆宝宝纠结的情绪。匆匆忙忙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快步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一口气走了好几大步才停下冲门口守着的秋色沉声道:“小姐今日吃多了肉食,晚膳只准备清粥小菜就行了。”
屋内的陆缘这下子是真生气了。不反思自己的错误,不和她说说好话也就罢了,晚上连饭都不给吃。狠狠地捶捶最外边的枕头,呜呜大坏蛋。
陆缘依然决定,不要和哥哥说话,憋死他。
但是陆缘的惩罚大计还没实施就宣告破产,因为陆维忙得好些天都没有回来一趟。当然陆缘是这么想的,实际上陆维每日都要回来一趟,但大多数是在半夜,看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陆宝宝,招来秋色问问饮食情况,又匆匆走了。
时间晃的一下,转眼陆缘来到陆府将近一年了。祁都四季分明,进入大雪节气的第一天,祁都真的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好些个时辰,直到正午才止住。
落云居是陆维接掌陆家后扩建的一套院落,离主院较远,院内除了零星几处花坛,成排成排种植着高大粗壮的冷杉。此刻落云居被大雪覆盖,皑皑一片白雪中,夹杂着些许盎然的绿意。
内室里,四个炭炉冒着腾腾的热气。屏风后,陆缘扯着厚厚的棉袄和秋色打着商量,“秋色姐姐,这个重死了,我就套个厚厚的狐裘成不?不冷的。”
秋色才不跟她啰嗦,压着陆缘的手三两下给她穿上,心道,自入冬以来,这屋里的炭炉便一刻不歇,她哪里知道外面有多冷。
陆缘嘟着嘴让秋色给她裹成了名副其实的粽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连转个身都好好掌握平衡。两个人正准备出去,却见秋水笼着袖快步走来,递给陆缘一张描着几朵千瓣菊的贴子。陆缘这段时间跟着陆维识了几个字,接到手就迫不接待地打开自己看。最先映入眼帘是帖子上一个个圆润秀气的几行小楷,陆缘立马就想到了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蝌蚪字,心里顿时就有几分羞愧,再反复读一读,陆缘感觉自己都在发烫。除了知道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一概不认识。
秋色在心里笑岔了,秋水更是不客气地捂着嘴扶着腰笑。陆缘狰狞这包子脸,狠狠瞪一眼两人,把帖子往秋色手中一扔。
秋色打下来细细看了一番,对陆缘笑道:“吏部尚书的千金邀您去她府上赏菊呢。”
陆缘无甚兴趣地摆摆手,“什么尚书千金,不认识,不去。”外头风比刀子还割人,与其去受那个罪,倒不如窝在屋里。
显然两秋可不这样想,只见秋色指挥着秋水去拿暖手炉子,前前后后地给陆缘细细整理,嘴上也不停,“不去可不行。小姐马上就十一了,在咱祁国可算是大姑娘了,奴婢听说有不少姑娘十二三岁就嫁人的呢……”秋色暗地里将小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脑子里不自觉想象起小姐穿起大红嫁衣的模样:精致的媚眼水水嫩嫩的脸蛋镶在一张……鼓鼓的包子脸上?圆润的身子包在剪裁得宜的嫁衣里勉勉强强过得去,只是……新郎往哪里看?往下,往下,再往下,对新娘就是爬在你大腿上的无尾熊啊。秋色无比虔诚地祈祷,雷神吶,拿起你手中的锤子狠狠劈向我吧。
秋水给暖手炉子套好锦套子,回来见秋色面露纠结,面色青灰,盯着小姐身上披着的火红狐裘眼睛眨也不眨,便凑在她耳边使劲一叫唤,把秋色吓了一跳。
陆缘歪着脖子想了想,关切道:“秋色姐姐是不是早上如厕怎么蹲也蹲不下来?很痛苦对不对?没关系,我让胖师傅给你炖些绿豆粥,喝完酒畅通无阻了。”
两秋瞬间石化了。
秋色扶着额,“小姐从哪里知道这么,这么高深的问题?”
陆缘接过秋水手中的暖手炉把玩,“我听莲生哥哥这么和莲池哥哥说的,莲池哥哥当时好像真的好痛苦啊……”
秋色心里诅咒了两朵恶心的莲花上千遍,自己恶心就罢了,还把咱们纯洁的小姐也,带坏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