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说完话,站回了原处。刘氏却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盯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主子面前造次,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随后,她又婉转一笑,继续说道:“不过,男人嘛,都是靠不住的。不要以为现下能把男人拽在自己手里,就以为万事诸顺了.殊不知人心都是会变的,只怕到时候,从哪来,回哪去,空悲切一场。”说完,她掏出娟子捂着嘴笑了一阵。
听着她的这些话,我并不生气,也不答语,只是用无谓的目光望着她。想用激将法,逼我发作,然后再抓住把柄对我加以处罚,哪里有那么容易。她不就是说我仗着凤思远的面子么,那又怎样呢,如果有这层关系能让我免受皮肉之苦,又何乐而不为。
她见我并没有因此发作,脸上的表情黑沉了一下,但这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很快她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沉声道:“另一个丫头也把头抬起来。”
我把目光转向羞颜,只见她微微抬起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刘氏。
突然“砰”的一声,茶水四溅,刘氏摔破茶盏,怒喝道:“好一个刁钻的丫头,居然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夫人,真是反了你了。”
“二夫人息怒。”众姐妹震惊不小,一股脑儿的纷纷跪下。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腾月轩里就乌压压的跪成一片。众姐妹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低埋着头,屏气凝神的听着。
过了片刻,大厅里突然响起凤临秋和缓的声音:“娘,不要生气,为这些个没大没小的小贱人伤着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上下抚摸着刘氏的胸口,帮着顺气。
我没听错吧,八小姐居然破天荒的求情了,虽然话有点难听,不过只要能让羞颜免于受罚就行。不知道这八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她是好意,我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过了一会,凤临秋接着说道:“娘,她们俩呢,就是青娥和羞颜…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寿宴的舞蹈节目由她俩负责么?”凤临秋一边说一边朝刘氏眨了眨眼睛。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凤临秋的“好意”。原来她是要让我和羞颜担任更大的风险,一旦寿宴那天舞台上出现了任何问题,她们这对母女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我们。这样既不会因为现在处罚我们而耽误寿宴的准备,还同时可以卖给了凤思远一个面子。能想到这些,说明凤临秋也不完全是草包一枚。
刘氏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听完凤临秋的话,她暗暗思索了一下,或许是终于弄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于是沉着脸说道:“好,看在秋儿的面子上,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们计较。只是如果寿宴上在这方面出现了任何问题,我就拿你们二位是问。”
她似乎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们了,于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要求,你们二位必须保证寿宴那天的节目一定要一鸣惊人,耳目一新,同时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要搞出一些陈旧的,同时让人看了就昏昏欲睡的那类舞姿和曲子来,丢了咱们凤南侯府的面子。那个时候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听到刘氏这些话,慕雅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但我觉得还好,这样的要求对我这个穿越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保证整个宴会绝不出一点问题,这到要费一些功夫。
过了一会,只见刘氏又扫视了纵姐妹一眼,干咳了一声,冷声说道:“咱们凤南候府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养闲人。如果到时候因为她们二位的疏忽,害的你们这些个丫头里的某些被赶出了侯府,或者被卖到了庄子里,丑话说在前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可别怪在本夫人的身上。”
说完,她从软榻了站了起来,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朝腾月轩的大门盈盈走去。
听到这里,我终于感觉到了压力,冷汗从后背渗出。这一招太绝了,离间我和羞颜与众姐妹之间的感情,并且把所有责任推到我们的身上。一旦出问题,受惩罚的姐妹必定对我们恨之入骨,以后在这凤南侯府我和羞颜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想通这一点,我在心里感到一阵害怕,这刘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只见刘氏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有些人还是要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后有人在背后撑腰,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麻雀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八字还没有一撇,期间的变故多着呢。”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我听的,虽然说的十分刺耳,但我还是硬生生把它忍了下去。整个凤南侯府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二夫人刘氏当年也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只因是侯爷的原配夫人苏氏的远房表妹才有机会进入侯府的。
其实从理论上说,苏氏和刘氏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已经隔了好几辈人。而刘氏却硬是凭着这层关系进入侯府,并且当了苏氏的贴身侍婢。最后又不知怎么赢的了侯爷的注意,把她抬为了姨娘。就因为这件事,苏氏当年还大病了一场,落下了病根,接下来的几年里便一直缠绵于病榻,直到去世为止。
而一年后侯爷娶了继室白氏,白氏新进门,年纪也比刘氏小,对侯府后院的事务也不熟悉,侯爷就把这管理后院的权利暂时交给了刘氏。而后又赶上白氏怀孕,更是不能受累,因此后院的事宜仍是刘氏代为管理。
白氏10月怀胎,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十分可爱。全府上下皆喜出望外,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后,这对双胞胎少爷竟然在一日里双双夭折。
经过这次打击后,白氏就变得沉默寡言,长年不出房门,只在家里打坐念经,吃斋念佛,更别说管理侯府内院的相关事宜了。因此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便一直旁落在刘氏的身上。
刘氏或许是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所以才会说出这等麻雀变凤凰的话来。她说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