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的议论,管家也觉得和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说下去没什么意思,抬头看看时辰不早了,将手中的银子塞到他手中:“小孩,不要捣乱了,拿着这些银子去买些好吃的吧!”
小男孩看他还是不信,非常生气,一把甩开管家手中的银子,高声抗议:“我不要你的银子,我没有胡说,你家夫人真的没死,你打开棺材一看就知道了!”
他的脸涨的通红,语气却坚决的不容置疑!
银子从管家手中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下,落在了尘土中。管家看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回送葬队伍,一挥手:“起……”
“听说将军府可是官宦世家,非常富有,两条人命,就给这么少诊金,可是会让人笑话的!”如同配着音乐一般悦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压过了管家起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小男孩退后一步,抓着那人的衣袖,撅着嘴有些委屈的道:“师父,人家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宁愿将两个大活人活活的埋了,也不愿意开棺查验一番。”
小男孩的师父明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哒哒的马蹄声从送葬队伍的前方传来,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声音,一匹白马停在眼前,显然白马是匹通人性的良马,行走中突然停下,也是悄然无声,倒是为这送葬队伍添了一份诡异和肃穆。
小男孩扬起小小的脸,白马上那一身白色丧服的人眼光也正好扫过,最终落在了明心的脸上。阳光从他背后洒过来,小男孩却从他身上感受到阵阵寒意。
他身上有着战场上带来的肃杀之气和上位者的威严,此刻,却满是悲伤和颓废,这种复杂的情绪令人沉闷压抑。
“将军,”看到来人,管家上前一步,向眼前之人说了刚才的争执。
听管家讲完,他只是皱了皱英挺的眉毛,双眼灼灼的在小男孩和明心脸上扫视,最后,落在了明心的脸上:“你们说的可是事实,如若胡乱捣乱,你们可知后果。”
明心师父看了看他,突然露齿一笑,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迷花了众人的眼,却笑得小男孩眉头一皱。
果然,明心师父开口道:“我还没看遗体,还真不确定贵夫人有没有救。”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是大皱眉头,而将军的脸上,更是杀机一闪而过,管家忍不住指着他:“你——你不确定还敢让你徒弟出来捣乱。”
明心笑的却是越发灿烂:“我可没让他乱说,是这小子自己说的——不过,我既然收了你们的诊金,自然会为你们的夫人尽心诊治的。”说着,他还颠了颠从地上捡起的那块碎银子,咂咂嘴:“诊金少了点!”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加肯定这两人就是来捣乱的,气的恨不得拿鸡蛋砸了他们,而管家也是气的手指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个人们勉强能够吃饱的时代,真正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本来就很少,这就导致了铃医的大量出现,由于门槛低,许多铃医根本就没有什么医术,走街串巷,大多靠着一些狗皮膏药、大力丸之类的药,来糊弄一些贫穷请不起大夫的百姓,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一来,便给人们造成了一种铃医只会招摇撞骗的印象,所以,铃医一般只会出现在偏远的乡村,像栖凤城这样的大城市,铃医几乎就是江湖郎中、招摇撞骗的代名词,除了请不起大夫的清贫人家,很少有人请铃医来看病。
带着这样的成见,将军冷冷的看着他们,眼中的杀机渐渐浓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对于将军的杀气,明心泰然自若,依然灿烂的笑着,手中一直没有打开的折扇轻轻的敲打着另一只手,洁白的牙齿在太阳下泛着刺眼的光。一时间,两人目光相撞,似有火星迸出。
只是一刹那,将军的杀气强忍了下去,咬牙低喝:“管家,起棺!”手中马鞭一甩,调转马头就要离开。看样子似乎是根本就不打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两人。
“开了棺,如果人真死了,顶多就是自己被人戏耍一番,可若是不开棺,人万一真活着,这后果——子陵,你知道被活埋是怎样的感受吗?”明心师父颠着手中的银两,慢悠悠的对小男孩道。
叫子陵的小男孩已经从刚才的羞愤中缓了过来,听到师父的问话,小嘴一撅:“我觉得应该比烧死好受点吧。难道将军真忍心让夫人尝试一下吗?”
将军的马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若无其事的两人。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怒火。
而明心却依然不知死活的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大的却是每个人都能听得:“都说将军和夫人是伉俪情深,在老夫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人还没死呢,就急着下葬,连让人开棺一验的勇气都没有。”
将军甩蹬下马,转身冷冷的盯着明心:“你可能确保,这棺中的人能够救活。”
在将军冷厉的目光瞪视下,明心却谈笑自若:“将军可敢确保你指挥的每一场仗都打胜仗?”
将军一愣,他不敢保证自己指挥的每一场仗都胜利,就算自己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对地形了如指掌、甚至敌人内部有自己的奸细,他也不敢确保自己指挥的战争一定胜利
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场战争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约,很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原因,就决定一场战争的结果,因此每一个将军都不敢确保自己一定会打胜仗。
同样,每一个大夫,也不能确保自己的能够医治好每一个患者,就算是神医再世,也有治不了的病。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下,周围的人感觉到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过来,令人呼吸困难,不知不觉中,竟然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