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星子如灯,山悦站在涂山晟的房门外,搭在门上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着的。
她日夜兼程疾驰而来,等终于与他只隔一道房门时,心中却犹豫了……
夜晚凉风吹来,八月已尽,九月初至,微风里竟已然带了丝丝的凉意,浸透了衣衫后,拂上皮肤,引的胳膊上泛起了细碎的小疙瘩,而那廊下悬着的水晶风铃,此时被风拂过,叮叮咚咚发出一阵悦耳的清响。
山悦站在门外,立了很久后,方才微微叹过一口气,伸手推门而入。
屋子里扑面而来的一股子药味,刺得人喉间泛苦,山悦立在门后顿了顿,方才轻轻将门关上,缓步走到榻前,安静的在床边坐下。
此时涂山晟仍在睡着,眉眼间已是憔悴不少,山悦将那坠子拿出来放在涂山晟手里,坠子里便沁出丝丝柔和的绿光,一点点融进皮肤,涂山晟原本苍白的面色一点点温润起来,山悦见此,伸手细细探着他的伤势,半晌过后,方才放心的将手收回。
屋子内静悄悄的,涂山晟似是睡的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山悦一个人在床边呆呆的坐着,她并没有要叫醒涂山晟的打算,她现在只要见着他无事便可以了,自己终究是要嫁与别人,这样的牵扯不清到了最后,无论对谁都会是伤害,所以她选择放手,而他醒后看见坠子也会知道自己来过,只这样就好了,山悦再也不会去奢望其他。
伸手帮涂山晟轻轻理了理身上盖着的毯子后,山悦便站起身,安静的步出厢房离开,她心下琢磨着,此时还是去箬沁那里比较好。
屋门被轻轻合上,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屋子内,涂山晟默默睁开眼,山悦从站在门后时,涂山晟就已经感觉出了她的气息,她在门外的犹豫,踟躇不前,他似乎也感同身受,他安静的等着,心内忐忑不安,不知道她是否会进来,他终究是期望他进来的,而她也如期望那般推门而入,而这一瞬,他却胆怯了,慌忙的闭上眼睛,拿沉睡来掩盖自己。
涂山晟抬手,他看着手中的坠子,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却幽深如一汪深潭,他方才感觉出山悦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势,相反的似乎灵力还较以往充盈不少,悬着的一颗心便终于放了下来,他莫名嘴角上扬,那一丝笑容极淡,转瞬而逝,之后便又重新阖上双眼。
次日清早,山悦从睡梦里醒来,只觉全身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
她半撑着身子,拿手捶着肩膀的时候,箬沁便推门而入。
进门看见山悦已经醒了,便开口道:“既是去看涂山晟,怎么不在他那里住着,半夜却跑来我这里,我累死累活的回来,结果床却被人占了,山悦你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山悦笑回道:“你不是说要让我常来玩的么?我这第一次登门你就开始数落,以后还能不能来?”
箬沁笑道:“那也没有霸占别人床的道理啊……”
“昨天想想在涂山晟那里住,怎么都觉着不方便,就半夜跑你这来了,嫌麻烦就没去客房,直接睡你这儿了,况且,客房的床哪有你这睡的舒服不是?”山悦笑嘻嘻的回着,一边也起身梳洗整理。
箬沁笑了一声,便没再言语,山悦又问:“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箬沁道:“你走后,林丰就来了,他一直在你身后走着的,只不过是招了一朵云,速度没有你快而已。他将坐骑唤醒后,途中去赤水待了一会儿,林丰不知道去做什么,然后出来就直接回我宅子了。”
山悦一听,正拢头发的的手不由的顿住,转身问箬沁:“你的意思是,林丰现在在你宅子里?”
箬沁点点头,山悦哦了一声,便不做声,只将头发细细理好,箬沁在后面打趣道:“这么细心?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山悦白了箬沁一眼,开口道:“说起来,这门婚事不也得谢谢你么。”
箬沁一听,本笑盈盈的眼立时睁圆,嘴上踟躇着,半天也未说出一个字,山悦回身,面上笑着抓着箬沁的手:“你别紧张,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做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我和林丰本就有婚约,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以后还说不定会弄的我们两个人分他一个人呢。所以,箬沁,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你若有什么打算,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总好过你一人筹谋对吧。”
箬沁面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露了丝笑出来,对山悦点点头道:“山悦你不责怪我可真开心,你是聪明的人,我做的事你早晚都会知道,我一直都在愁到时候该怎么和你解释。”
山悦眨眨眼,对着箬沁做了个鬼脸,她不是不介意,若没有箬沁此举,或许她还可以将他和林丰的婚期拖上一拖,取消倒是没有可能,所以她也从未想过,只是后来一想,拖了一时又能怎样,木已成舟,一切从二十年前,或者说她幼时就已经注定,箬沁对自己没有怀心思,只是不愿嫁给林丰而已,而在这件事上自己本就已经吃亏,若因此在去怨怪箬沁,失了这样的一个好友,她可就真的是过于得不偿失。
对面箬沁很是开心,一脸的笑意盯着山悦,山悦也笑嘻嘻的望着她,道:“那么,你看,你欠我这么大的人情,打算怎么换呢?”箬沁听后正要开口时,山悦便接着道:“不如你就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人是谁吧。好不好?”
箬沁一听,微微一怔,面上已立时绯红一片,山悦看着越发觉得好笑,见箬沁不说,便摇着她的手央求:“你说说嘛,我的一切你都知道,结果对于你,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好不公平啊箬沁。”
箬沁想了想,对着山悦轻轻一笑,开口似如蚊吟一般飞快道:“是你哥哥。”
山悦心下立时便了然,却还是装着糊涂道:“我哥哥?我有四个哥哥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箬沁佯装生气,道:“你自己猜啊。”
山悦笑道:“我猜啊,嗯……肯定不是大哥,大哥那人太能说教,动不动就管人,涂山晟你估计不可能,啧啧,箬沁,你喜欢的是我三哥涂山黎啊!”
箬沁这一通话听下来,已经是想要一把掐死山悦了,微恼道:“乱猜一气。”
山悦笑笑,凑过去,好奇道:“不逗你了,话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大哥啊。”
箬沁听后想了半晌,才道:“不知道……”
山悦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边笑边道:“你能不能行?连为什么喜欢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欢他说教啊……”
箬沁笑道:“哪有。”言罢自己也咯咯笑个不停。
一时间屋子里笑声不断,此时却见门被忽的推开,林丰探了半个脑袋进来问:“笑什么呢?”
山悦看着他的样子,笑回:“笑有人偷听别人说话呢。”
林丰撇撇嘴,道:“我可没有……”他说着的时候,箬沁已经起身让在一边,招手让他进来,林丰便未在多做辩解,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而随林丰之后进来的,却是涂山晟,只见他面上依然显着病态,却气色很好,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箬沁一见,便慌忙起身道:“你身子好的如何了,就跑出来?”一边急急的扶着他坐倒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