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三十和初一,通北村异常的热闹,人人欢欣,年味儿十足。
好多人私下抱着脚丫子聊天,都说陈姑娘是菩萨下凡,来到通北村,让大家都在这一年年关吃到了这样的大鱼大肉,过了这样一个富裕年,明年收成一定好。
刘青快过生日了,想容要帮他绣一个百福屏障,墨哥儿自告奋勇要帮刘青写一个百福书。
迎财神这一天,天还没亮,鞭炮声就已经炸了锅。
宋良晨起在院子里带着陈二狗、墨哥儿练拳时,鞭炮声突然炸开,随即此起彼伏从各个方向响起。
他练拳的动作却并没有受影响,好似压根儿没听到那声音似的。
墨哥儿听到鞭炮声,就有点站不住,想跑出去也放炮竹,可是专头见宋哥哥依然在专心练拳,动作那么标准,表情那么认真。墨哥儿立即觉得惭愧起来,表情严肃起来,压抑心底的期盼和玩心,认认真真的回忆孙二哥教的站姿拳势,练了起来。
想容煮好粥走出来时,看见院子里在锻炼的几个人,她歪在门框上,歪着头笑容满面。
宋良站在前面,身姿飒爽,神态俊朗,行动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难以掩饰的俊帅。
孙元君动作刚硬,神色坚毅,不复平时的顽皮模样。
墨哥儿小小年纪,身子也小小的,却一脸认真,一板一眼的喝喝摆着架势。
心里莫名的有股热流在转啊转啊,无处宣泄,却又好似不需要宣泄,那种感觉很奇妙,曾经看着李宏宇的时候,好似有过,却又模模糊糊的好似不太一样。
那是幸福的感觉嘛?是满足吗?还是什么呢?
视线再次转到宋良身上,她忍不住努力回忆上一世得到的讯息,这样优秀的王子,为什么她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宁王爷呢?就好似他从未在历史舞台出现过似的。
那时候有没有他在北边关大捷的消息呢?
好像都不记得耶。
不一会儿的时间,太阳已经冲上地平线,将整个世界照亮。大家熄了灯笼里的烛火,开始忙碌起来。
就在早饭刚吃完时,通北村外突然赶来几匹快马,马上坐着京都来报信和传递圣旨的人。
宋良跪地接旨。想容又带着墨哥儿藏了起来,能躲就躲,她可不想没事跑上去跪别人。
当圣旨念完,想容已经不太记得圣旨的具体措辞了。
只知道,皇上给自己儿子选了个儿媳妇,跟自己的妃子,也就是宋良的老娘商量过了,大家一致同意。于是,给宋良赐婚,婚嫁队伍大概跟信使同时出发,可能晚个一周两周的时间抵达,让宋良做好迎亲准备……
赐的是刘阁老的嫡女。
想容却记得这个女人,她叫刘细云,自己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姑娘,因为两人的父亲同为阁老,母亲去刘家走动的时候常带着她。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身条高高的,脸上时常挂着热烈的笑容,照样烈日,像汹汹火焰。她记得,那时候刘伯母常常说,自己的女儿性子太刚硬,也太直白,不懂得什么叫女子婉约柔美,真是让人头疼。
想容却一直觉得羡慕,她是个温润如水的女人,被母亲管教的像个不真实的形象。可是刘细云却大胆、肆意、烈性且有行动力。
她记得,刘细云在上一世,似乎是被传闻与什么男人私相授受,后来嫁给了一个行武将军,据说是曾经名动一时的武状元……
她还记得,自己嫁与侯府为世子夫人,人人羡慕,她也一直觉得骄傲。可是有一次遇见刘细云,这个女人嫁的不如她好,丈夫也没能立下足以封爵位的大功,可是在自己面前,刘细云却一点都不畏缩,更没有自惭形秽,或者因为嫁的不如自己好,而极度自己。
那是个脸上依然洋溢幸福的女人,婚后,她的刚毅里,增加了一丝温润和平和。
一个被父母娇惯的不得了,保留了全幅本真个性,穿着一身红衣裳,面目骄傲,眼神倔强,爱笑也爱发怒的女孩儿。
想容倚在窗边,看着宋良站起身接过圣旨,低头看着那圣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王爷,听说这位刘姑娘不畏辛苦,自愿嫁来这边跟着您照顾您,说知道您现在在这村子里,也愿意过来呢。可真是个好姑娘啊。”那骑马而来的有一位太监,他虽一路风霜,双眼却内敛神彩,看的出是有身手的人。
宋良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示意,站在他身后的小川立即塞了些银子给这位公公,带着公公去后院儿找个间屋子安排下来。
刘青等人立即开始纷纷恭喜宋良,宋良却有些恍惚起来,他居然就这样要做人家的丈夫了?
毫无预兆的,就这样呗父皇赐了婚,定了下来吗?
可是父亲母亲都不在这,据说十弟代替他在京都跟刘细云拜了堂,跟父亲母亲行了礼,然后送了嫂嫂过来。
一切这样像个阴谋,就好像他是毫无感情的人,如从小到大一般的被人操控着。
刘细云是个什么样的人?
漂亮?不漂亮?
贤惠?不贤惠?
温柔?不温柔?
高个子?矮个子?
肤白?肤黑?
如果是在京都,他至少可以去偷偷看看,现在却是两眼一抹黑。
站在原地捏着圣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宋良才抬起头,朝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五个贴身小厮和大管家耀叔望了一眼,“耀叔,婚房你来准备吧。刘青,不如还借你这院子,就在我住的那屋子装扮一番好了。”
想着,他又皱了皱眉,“大石,你去通辽县,雇佣几个临时的仆妇过来,厨娘车马一并准备,顺便找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帮忙。大河你一起去。”
他抬起头望着天,是与自己要过一辈子的女子呢。
刚刚他还在想着如何练拳,待伤全养好了,东边营地里的伤兵全养好了,带着这个队伍,直接回卫所去与钱大将军汇合。
突然间,他竟然要在这里成亲了。
他捏着圣旨下面的一张小信封,走进自己的房间,扯开信封,里面是来自母亲的信。
读后,他一直冷硬的面容才和缓了一些。
原来这也是母亲想要的儿媳妇吗?那似乎变得不那么令人排斥,甚至值得期待起来了呢。
如果是母亲看了也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太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