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跟戚景通询问了很多时政,情况大概是这样的:近些年,山东等地倭寇横行,虽然未有大股流寇活动,可是小波贼匪却不断。倭国侵华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第一倭国本土战火肆虐,引得浪人武士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只能出来抢掠。第二倭国几方势力和政权赞同并且鼓励对大明沿海边境的掠夺。第三就是大明富足,所以这也是符合逻辑的,穷困的倭国施展武力,对我大明百姓进行野蛮无耻的强抢豪夺。
倭国常年刮北风,所以这些倭寇乘船多是从浙江和福建登陆,更有势力大些直接登陆小琉球和鸡笼,也就是台湾,安营扎寨休整好了再来大明疆土冒犯天威。南方是纳税之重地,故而倭寇这般行为实在影响了大明的安定。而且这些倭寇野蛮粗鲁,**辱掠无恶不做,可恨的是机动性非常强,令明军根本防不胜防,总之这些地方倭寇横行,民间态势有些不稳。
在江浙一带福建等地被击溃的大股倭寇,有的仓皇逃回船上,有的则是被迫向着北方逃窜,有的到了两湖,有的则是到了山东等地。之所以少有倭寇直接袭击山东,那是因为山东乃兵之重地,远比浙江福建等地屯兵多,所以大股倭寇不敢入侵。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南北方人的差异,相对来说北方人高一些壮一些,当然也有例外只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是普遍的问题。山东等地自来民风彪悍,怕是不用官兵出马,百姓自发的就能与倭寇血拼起来。
说到民风彪悍,山东人虽然好勇但却不斗狠,作为孔孟之乡,百姓天生信仰儒家思想,所以不管是百姓还是山东儒生,都较为古板,做事一点也不变通,能身居高位者也不过是靠的铮铮铁骨和一腔坚韧不拔的热血,少有灵动之士。所以才会对刘总兵这样的暴徒逆来顺受,处处忍让,不过这是没有达到临界点,一旦达到了或者外族入侵,势必官逼民反,到时候全境皆反,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孰不知有句俗话道:山东的响马东北的匪。这响马多是大队人马,听从号令,重情义玩仗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平日讲究公平道义二字绝不欺压百姓。相对来说东北的匪就人数少得多了,多是些小绺子,人数多的占山为王的,也比不上响马浩浩荡荡的人数,虽然也讲义气但好勇斗狠更为严重,孰是孰非并不好说,实乃地区差异。只不过此时的东北人迹罕至,还论不上这句话。
陆炳根据自己腹中的知识,加之戚景通的讲述,大体对倭寇有了一点了解,此刻咬牙切齿,愤恨的说道:“****的小日本,让我陆炳看到了弄死他们,对了,最近山东倭寇还多吗?”
“时常有发生抢掠的事情,还好事情都不大,各地组织的团练民军也能相应的有效制止,不过这些倭人通常武艺高强,见人多势众他们就跑,欺软怕硬的弄得我也头疼,总之各个隐与乡野丘陵,难以彻底剿灭。之前我欲大军扫荡,彻底根除山东境内的倭寇,然后再建立边防,不让倭寇入境,还百姓一个安泰的生活。可怎奈手下无兵,刘振刚朝中有人,手下有兵,听调不听宣,我的计划也难以实现。”戚景通叹了口气说道。
陆炳大骂:“都被小日本给欺负了,还有心思内斗呢,这个刘振刚,一会儿我还得去抽他一排子。”
戚景通笑道:“莫急莫急,如今陆大人把刘振刚给灭了,我也好接管兵权,稍微调整一番,即可大破倭贼。”
“算我一个,我现在就从霸州调兵过来,我还有一些随行军士,都是皇上为我精挑细选的兵士,我代天子巡游,与戚大人一同作战,定能大破倭寇。”陆炳空挥着拳头说道。
戚景通眉头微皱道:“刚才戚某倒也看到了陆大人的身手,应该是不成问题,只不过......只不过..........”
“你放心好了,论武功怕是你不如我,但是论打仗我不如你,外行领导内行,岂不是笑话?我不做指挥,愿为戚大人手下一将,听候调遣,若有违反军纪之事,法不容情。”陆炳猜透了戚景通的心思,怕自己胡乱指挥一起,人贵有自知之明,陆炳连忙说出这番话,替戚景通宽心。
戚景通抱拳道:“那在下就谢过陆大人了,大人做我属下,在下是万万不敢,就权且做个监军吧。”
“都行,只要能杀光这帮倭人,我便开心。”陆炳大大咧咧的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着人送信,调配兵马,戚大人也要回去安抚人心了,告诉士兵们之后我还会去练兵场赏赐刚才所答应的钱财官位,大丈夫言出必行,咱们稍后再见。在下先告辞了,请。”
“请。”
陆炳也不推让快步离去,戚景通望着陆炳离开的身影,赞道:“真是一条好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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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且不说陆炳如何写信调人,又是如何信守承诺,赏赐百两,亲自交到兵士手上,并无克扣,赢得这群兵士的心。也不说怎么收监刘振刚又是一阵狂打,还说你若是抗战时期,必定是个狗汉奸,如此如此之类的事情。
单说陆炳回到了客栈之中,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展神威。客栈掌柜的本来惊讶万分,看到陆炳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并且晚间戚景通亲自来拜访,还说什么陆大人等等,这才明白原来少年乃是朝廷的大官,怪不得能如此淡定。到了第二日,全县张贴布告,宣称刘振刚徇私枉法乱纪作恶祸害朝纲,已经被收监望百姓检举。
这下掌柜的才明白陆炳有多厉害,也揣测到了是因为陆炳的出现才导致了刘振刚的倒台。本来百姓们不敢去举报,认为官官相护,万一检举了日后刘振刚放出来那就会后患无穷,可是听到了掌柜的“大嘴巴”的到处去说,心中顿时安稳下来,明白原来这次刘振刚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惹上了朝廷的大官。于是,百姓纷纷上报,比之霸州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振刚也知道自己栽了,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原本本的把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一一交代,并且签字画押,这等事情自然交给大理寺的徐进宝来主审,而张山明则坐在一旁旁听,以示公正。陆炳因为牵扯其中,避嫌不参与审判。
陆炳正在客栈之中喝茶,与杨飞燕和夏大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见着湘云不再抵触夏大德,也为自己二哥爱情路上即将开花结果而感到高兴。突然门被敲响了,张山明和徐进宝走了进来,张山明兴冲冲的对陆炳摇了摇手中的一打卷宗,说道:“这下咱们可省功夫了,刘振刚全招了,还供出了许多同犯和外地贪官,咱们不用去这些地方了,只需要全部抓了,入京审讯就能一网打尽,其中还有两三层关系而牵扯到了诸多朝廷大员。哼,看来这次有他们好受得了。”
陆炳眨眨眼睛,接过卷宗,看到是两本于是问道:“一式两份?”
张山明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陆炳打开卷宗,一目十行口中默念,然后拿起两份卷宗借着蜡烛便点了,然后扔到火盆里看着烧成了灰烬。陆炳笑道:“这下没有了吧?”
“你这是做什么?!”张山明火了,这可是他和徐进宝的劳动成果,正等着用此书伸张正义呢,却被陆炳烧了怎能不发火。
陆炳却站起身来安抚张山明道:“登远,我兄,名单我已经廖记于心,劳烦二位再去审讯一番,光让刘振刚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便好了,不要牵扯旁人,把那样的供词呈上京去。”
“怎么,就因为牵扯的人多你便怕了,认怂了!”张山明一把甩开陆炳,愤恨的说道,眼中满含失望之意。
陆炳倒不恼火,只是说道:“非也非也,登远兄切勿着急,我是这么想的,这份名单你我三人记住了,便得了,没必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牵扯过大,就等于给自己为难,给朝廷难堪。牵扯的官员较多,你说朝廷是处理还是不处理,处理的话人心惶惶难免会有人起异心,到时候徒增战祸。而如今则不同,处理了刘振刚后再处理他的一个同党,让别人知道咱们好像查出了什么事儿便可以了,之后咱们就消停一阵。人人都有侥幸心理,这么一来他们只会做好大明的官约束好自己和手下,不会贪污受贿或者说不敢不理政务,这就是为什么一路上我还留了一些小贪官性命的原因。咱们监察巡游,杀贪官都不是目的,目的是希望百姓过得更好一些,还天下一个一个公道。这样,小惩大诫,给天下官吏树立了正面典型和反面形象,如此一来才能够达到咱们最终的目的。更何况咱就算把名单上的人都杀光了,就能确保新上任的官员不贪污不欺辱百姓了吗?”
张山明虽然固执,但是通情达理,听到陆炳说得有理连忙点了点头,陆炳继续说道:“刚才说的是朝廷处理这个问题,朝廷若是不处理,那就更坏了,公信力就失去了,也就是在官员百姓之间的信用就没了,这样对皇威是有莫大的影响的。所以现在这般最好,拔出萝卜不带泥,按照个案去处理,切勿牵扯过大。”
张山明算是明白了点了点头,抱拳道:“刚才为兄鲁莽了,兄弟切勿见怪。”
“无妨无妨,登远兄这半年纪还能一腔热血,正直清廉,这令小弟尤为佩服啊。”陆炳回礼道,不善言语的徐进宝却笑了:“文孚是骂人不吐脏字啊,明显就是说登远半青吗?”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陆炳笑谈:“原来徐大人才是蔫坏蔫坏的那个。”
众人又说了一番,这才离去。因为杨飞燕和陆炳扮作夫妻所以共居一室,清江浦边杨飞燕一吻定情,早已无所顾忌,而陆炳也不在乎,虽然两人未有夫妻之实,但陆炳却也明白,这飞燕是跑不了了,早晚得收了。关上门来,陆炳却微微颤抖,杨飞燕觉查到有异,忙问道:“陆炳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陆炳叹了口气说道:“大明竟腐朽到如此地步,悲兮,悲兮。哎,刚才我其实还有一条理由没说,但不吐不快。”
“那快说出来。”
“牵扯的人多达数百人,从朝野到地方,总能找出千丝万缕的联系,贪赃枉法之事从无断绝,若是全部牵连起来,国家的运转就停止了。别说是我可能没命回去,就连皇上这宝座能否坐稳还在两说着,说不定可以直接换皇上了。”陆炳说道,然后拿出了一张小纸条,分明是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刘振刚的供认簿上撕下来的。
杨飞燕接过一看,浑身大振,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杨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