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为何不及时行乐呢!虽说不能做到世人皆醉我独醒,但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这酒水是好,却是不能常用的。”长尹时时观察着男子的神情,果然见他眉间有了动容之色,起身敛了神色凝重的看着他,举杯缓声道:“公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潇湘不知是何遭遇,才让公子丧了大志,沉迷于此,此番话权当潇湘醉酒之言,以谢公子赠酒之恩,只望公子暇时能忆起潇湘几句拙言,不息凌云志,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如果男子方才是动容,那么此刻便是会心了,从未想过此生最懂自己的知己居然出于此等污浊之地,亦起身朝着长尹拱手施了一礼,激动道:“多谢姑娘今日警醒之言,他日少霖功成之时,必来报答姑娘知遇之情。”伸手接下腰间玉佩,走到长尹身旁,执起长尹的手将玉佩塞了进去,拂袖大笑而去。
长尹回神,低头看着手中玉佩,玉佩周遭极为圆润,可见主人十分喜欢,日夜摩挲才会如此,隐隐可见上面雕琢着细细的暗纹,不由后悔不迭,我要的是银子不是玉佩啊!抬头想唤回那人,再看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楼里嘈杂依旧,琴声靡靡,馥郁的兰花香气,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长尹缓缓转身,走到帘后,把手中玉佩给石榴看了看,“这一关的规矩是要挣得十两银,不知这玉佩可能算得?”
石榴并未接过玉佩,只细细打量了几眼,柔声说:“不错,这玉佩质地纯净细腻,光泽滋润,是上好的白玉所制,价值远远胜于十两银,这一关也算姑娘过了。”
长尹原想这玉应是不错,如今听石榴的话,又岂止是不错而已,又回头望了一眼人来人往却不见蓝色身影的门扉,方才将玉佩收回怀里,以后再见之时再还他就是了。
最后一关只剩下长尹和另外三名女子,一位穿了芙蓉色衣衫,冰清玉润,五官精致,一位身着深兰色,鹅蛋脸,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温柔袅娜,最后一人,最是鲜艳,竟是长尹厅中所见只着肚兜的那名女子,现在细细瞧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衣着亦是几人中最显鲜艳,烟霞色的长衫更是衬得她娇媚风流之态,四人默声站在澹兰面前,等待最后一关的测试。
澹兰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几人,称赞道:“澹兰恭喜四位姑娘顺利通过了前两关,这最后一关,考的是几位的诗词,胜出的两位姑娘最后将会留在楼中,各位姑娘可准备好了?”
四人自然只是微笑不语,澹兰拍掌招来门外随候的小厮,几名小厮动作极快的排好了四张桌子,笔墨纸砚自是齐备的放在上面。长尹偏头偷瞧几人的神色,丹凤眼笑得很是得意,其她两名女子神色倒是淡淡,不过多少也流露出了欣喜之态,看来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了,长尹赶紧搜肠刮肚,只恨不能把唐诗三百首翻了一遍。
小厮们收拾好了便悄声退了出去,四人各自走到桌前,执起毛笔,澹兰娇声道:“几位姑娘不急着下笔,这诗词是有讲究的,几位姑娘每人需在半个时辰内写好四首诗,四首诗均以兰为题,然而诗中却不能出现‘兰’字,几位姑娘可是听明白了?”
四人齐声答了声是,长尹眼角便看见那丹凤眼已经落了笔,心道不是那人心思太过敏捷就是黑箱子事件,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白纸,开始回忆起自己所学过的古诗词来。
自己所为的不过是寻凌若,不宜太出风头,只需保证能留在青楼里就好,凝神想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计较,沾了墨水开始落笔。
《咏幽兰》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
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兰》
蝴蝶有路依稀到,云雾无门不可通。
便是东风难着力,自然香在有无中。
《着色兰》
芳草碧萋萋,思君漓水西。
盈盈叶上露,似欲向人啼。
《折枝兰》
多画春风不值钱,一枝青玉半枝研。
山中旭日林中鸟,来不相知去不留。
放下笔,长尹满意的点点头,纸上的字虽不能说清新飘逸,不过至少不算贻笑大方了,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最后一根香的香灰落下,澹兰喊了一声时间到,吩咐小丫头把四人的诗收了分别放置,丹凤眼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模样,另两位女子似有些不好,额上微微出了薄薄的汗,不过还是写齐了四首诗。
澹兰走到几人面前,依旧挂着柔媚的笑容,长尹真想看看这人冷下脸来是不是会让人好受一些,“请几位姑娘先在此间休息,一刻钟后澹兰会来宣布最后结果。”说完便扭着出了门。
几个小丫头上了些茶点果子,测试进行了两个时辰,长尹已经有些饿了,此时看着这些精致的点心却是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几口茶略解了解渴,便端坐着等结果。
其她三名女子稍用了些点心,也静静的等着,室内已掌了灯,窗外的天空上挂满了流霞,橙红色的夕阳懒懒撑在杏树梢头,粉白的杏花早已落净,只剩下仍旧算是葱郁的枝叶延续着生命,葱茏的杏叶从树蓬底的金黄色延伸逐渐演变到树梢的火红色,仿佛硕大无比的花朵,朦朦的更像一幅幽雅的水墨画。
坐在长尹一侧的丹凤眼斜睨着长尹,之前在厅中时她早已注意到了长尹,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让那书呆子掏了十两银,而她只是寥寥数语便得了那么好的一块玉,早已心有不忿。方才又见她下笔从容,更是不平起来。端了几上的茶,款款走到长尹面前,笑盈盈问:“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虽然不喜欢这名女子,长尹还是礼貌地回以一笑,“不敢自称姐姐,我叫潇湘。”
那女子娇笑一声,“原来是潇姐姐,越溪见过姐姐。方才妹妹见姐姐作诗时从容不迫,神思敏捷,很是佩服呢!不知姐姐府上何在?”
长尹只觉好笑至极,我又不是去选妃,你还要打听了我祖上八代不成,收了些笑意:“妹妹见笑了,潇湘只是出身农家,父母早已亡故,如今家里只余我一人,小门小户的,只怕说了妹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