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特粟看到了希望。
他不傻,阳不韦将这株巨莲说得越珍稀,他的功劳就越大。说不定大人一高兴,可以免了他的一部分过错。
阳不韦从‘霸月莲’上跳下,兴奋不已,当着吉特粟的面,他大手一挥。眼前这片一丈方圆的水面突地应手一空,只留下微微月光在江水上荡漾。
吉特粟的眼顿时瞪得溜圆,这么大一株‘霸月莲’,竟然在大人的挥手之间不翼难飞,难道……难道这是妖法?不,不对。师尊曾经说过,广寒宫的传承与南土道法中的仙术极有渊源,而道家的人都是极为珍惜名声的,所以与广寒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大人,施展的绝对不会是妖术。
想到这里,吉特粟越发恐惧,他有一种预感,大人身上恐怕有更多的秘密。希望这位底蕴浓厚的‘大人’,千万不要把自己的那点儿过错放在心上。‘大人’不计小僧过,小僧只想求一条活路……
阳不韦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向吉特粟招手:“吉特……哦,吉特粟,你既然去过金沙镇,不防给我做一回向导。你先拿着这本‘身心宝经’,路上再仔细地跟我讲讲那个西域和尚的事情,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如果金沙镇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可以考虑让你重回漠北。”
说着阳不韦从怀里取出‘身心宝经’,递了过去。
吉特粟怔了怔,随即大喜过望,然后他疯狂地摇着手,扑地拜倒。
“大人!小僧不要这经书,既然那个西域和尚跟大人作对,小僧决计不会再帮他了,就算是违了师命小僧也在所不惜……小僧只求能将大人带到金沙镇,仅此而已。”
看到了希望的吉特粟,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如果不是三年前西域和尚来到部落,师尊什木舍一直可以坐在部落国师的位置上,而他吉特粟也能一直保有部落里超然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吉特粟甚至希望大人一路进到漠北,将那个西域和尚逐出薛延陀部落。
……
……
妖田里是另一番景象。
阳不韦大手一挥之后,白眉立即开动,将整株‘霸月莲’一股脑儿搬进了妖田。接下来,白眉飞快开动,唯恐手脚慢了一分。
虽然他向阳不韦吹嘘,曾经的广寒宫种有天下奇珍异宝,但这‘霸月莲’白眉也是头一次看到。妖界的地殖从什么时候兴起,谁也不知道,但是关于地殖的传说却在妖界一代代流传千年至今,所以白眉虽然睡了三百年之久,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株‘霸月莲’。
‘霸月莲’绝对真是个宝贝,而且是传说中只有天上瑶池才会有的仙莲!
‘霸月莲’很快便被分为三段藕节、完整的莲叶和那朵怒放的莲花。白眉跳入妖田,有条不紊地将藕节排好后,才缓了一口大气。其实‘霸月莲’的功用,白眉至少隐瞒了一半。也许这个算是私心吧,反正阳不韦也用不着这些多出来的功能。
完整的莲叶和那朵怒放的莲花,白眉放到一边,有了藕节,他已经很满意了。
做完这些,白眉搓着手,不住在妖田边走来走去,难以抑止住心里的幸福。
“仙儿,”白眉终于走到白仙儿身边,将花妖轻轻揽住。他指着排放整齐渐渐陷入妖泥包围的藕节说道:“你可知道,百年前有一位道行极为出色的道人,用莲藕做成人的肢骨,用莲心安放人的灵魂,这些借物还魂的至高手段都需要我们种下的藕节,咱们可发达了,哈哈哈!”
白仙儿听完,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极为乖巧:“哥,我哪有您这么渊博呢?三百年前仙儿都还没修成妖识,再说我从海外来,哪里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不过,仙儿不要什么借物还魂,只要能在这儿陪着哥哥就行了。”
白眉听完,如同吃了仙丹般舒坦,他不由将白仙儿搂在了胸前:“对对对,咱们家仙儿说得对,只要在一起就行……嘿嘿,仙儿啊,这莲只需种上十年,藕节便具备转骨的功用,等到那时候,咱们便可以借着这件宝贝化为人形,真真实实地在世上重新走一遭!”
白眉说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脱离了方向,无意中向着白仙儿胸前最美好的山峰游去,他快乐地眯着眼,仿佛行进在充满了巅峰诱惑的美好征途之上。
白仙儿妖颜突红,冷不丁地凑到白眉耳边气息如兰。
“哥,你刚才不是说,化藕为骨需要无上的大道行吗,那……嗯……嗯,你看,光有材料不行啊,咱们该上哪儿去找那位百年前道行惊人的前辈呢?”
白眉的双手,在半峰僵住。
……
……
看到了希望的吉特粟,信心百倍。
不就是找路吗?这个容易,吉特粟南来北往不知走过几遭,太行山里的那些大径小道烂熟于胸,闭着眼都不会走错。而且吉特粟更开心的是,大人要走的路,几乎跟自己回到草原的路是一模一样的,吉特粟只须在完成任务后,偷偷越过同州就万事大吉。一入草原,吉特粟就像天上的金雕、地上的苍狼,自由自在来去无阻。
不过吉特粟还有一点小麻烦。他明白以大人的身份,只要一进太行腹地,关隘遍地少不得要受尽盘查骚扰,再加上大人拥有马匹——‘神兽’,那些巡游的大唐军人不知会多挑剔!可是吉特粟又不敢明说,如果‘神兽’老人家知道自己的担忧,吉特粟恐怕永远也回不到他的大草原。
“大人,走官道最快,不过官道上盘查的人也多,还有,‘神兽’太扎眼……”吉特粟说到后来,声音低得如蚊蝇一般:“河东道诸郡,健马过关都要路引……”吉特粟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一直往林浪身上瞟。
果然,‘神兽’的脸色明阴了下来,语气不善:“我说小和尚,你当初抢马又是为什么?难道就不怕有人卡你?”
吉特粟连忙摇手:“神兽,小僧说的都是真的!小僧当时只想着进了河东,把马扔了便是……”
他还没说完,林浪咆哮起来:“哈哈小和尚!我说怎么看你都贼得很呢,原来是个始乱终弃的家伙!”
始乱终弃?吉特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难道神兽的意思是说,他老人家喜欢和尚吗?
“咱们走官道,你只要带路就行,其他的我来办!”
说完阳不韦捂着脸,将林浪拉到一边。
“我说……老林啊,始乱终弃……咳,那是玩弄女人情感然后抛弃的意思,你怎么可以乱说。”
林浪的脸,顿时绛紫一片,好在暗红的长鬃飘动时,那抹颜色被在及时遮挡。
……
……
阳不韦仔细问过吉特粟之后,才知道河南道幅地千里,至少要走上千里之多,才能到达大唐的东都洛阳,而过了黄河再经轵关陉入太行,才算正式进入河东道。
尤其是吉特粟听说阳不韦要在半月之内赶到,连呼不可能。
果然,将近一上午,大家在官道上才走出八十里地的模样,如果继续这样,没个十天半月,连河东道都到不了。
阳不韦有些郁闷,他也明白主要是吉特粟步行太慢,如果按照林浪的脚力,说不定一天一夜便已到黄河岸边。
得找匹马。
阳不韦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不禁一亮。
原来前方不远有一处依着官道的小茶馆,几匹高头大马立在道旁的树荫之下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