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葛瓒便带着月牙儿和两名仆从,来到北山葛家宗祠。
祠堂除了祭祀祖先之外,也是宗族商议聚会议事的场所,一般都建在村子或庄园的显要位置。
葛氏祠堂却不同,位于离田庄数十里外一处小山谷中。
这并不是一座常规的祠堂,两进院落依山而建,俱雕梁画栋,建造精美。
当中正厅全由青石砌筑,高达三丈三,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妙的是一半在山外,另一半却深入山体中,好像由岩石中生出一般,端得匠心独运,浑然天成。
宽厚的楠木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真如堂。
可以想见,葛家全盛之时,香烟缭绕,人来人往,何等兴旺,而如今房檐青草摇曳,大门金漆斑驳,只余黄叶遍地,空谷鸣蝉。
葛氏祠堂之所以建在此处,是因为这座山谷乃葛氏先祖发迹之地。
数百年前,葛氏先祖葛飞鸿在此修行,化灵入真,踏入真灵境,成为一代强者,而后机缘巧合在此处发现精铁矿脉,一举奠定葛家基业,延续数百年而不衰。
葛家后人感念葛飞鸿功德,便将他当年修炼的山洞修葺改建,历经几代,最终形成这个规模。
看祠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生的粗手大脚,孔武有力,名叫葛三多,算起来是葛氏旁支,一家几代都在此守护葛家祠堂。
安顿好之后,两名仆人自行返回庄子,葛瓒叫来葛三多,拿出一张纸,吩咐道:“三多,少爷托你办件事,找个木匠把这东西做出来。”
只见白纸上画着一根带树桩模样的东西,带着四根枝桠,尺寸标的极为细致,月牙儿奇道:“少爷,这是什么东西,有甚用处?”
“小玩意。”葛瓒冲月牙儿一笑,又对葛三多道:“务必按图上尺寸制作,选上好木材,不用吝惜银子,越结实越好,尽快送来。”
葛三多也不说话,点点头,收起图纸便下山去了。
休息了片刻,葛瓒独自来到真如堂前,静了静心神,推开大门。
祠堂内幽暗阴凉,两只牛油巨烛忽明忽暗,显得颇为阴森。
只见正中一尊高大的金身塑像,衣着飘逸,神态安详,正是葛氏先祖葛飞鸿。
葛瓒仰头看了半晌,遥想当年葛飞鸿山中化灵入真,一手开创黑石城,不禁心生敬意。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插到香炉里,依照规矩跪下,三拜九叩。
祭拜完毕,葛瓒有意参观一下,点燃只蜡烛,顺着一侧向里走去。
祠堂多一半是山洞,石壁呈现红褐色,有明显的斧凿痕迹,说明此洞并非天生,而是本地常见的矿洞。
洞左侧是一条长长的几案,安放着葛氏历代祖先的牌位,都是为葛氏一脉续存繁衍鞠躬尽瘁的先人,葛瓒一一上香祭拜。
祭拜完毕,转到塑像身后,见是一片空地,两侧兵器架上摆着刀枪,像是个小型的演武场。
葛瓒记得父亲葛存孝说过,先祖葛飞鸿苦修武道十几年后才晋为灵修,想来此处便是葛飞鸿修炼武道之处。
继续向前走,约莫几十丈,冒出一堵生满绿苔的石壁,把洞穴堵住,至此已到尽头。
没发现什么奇特的东西,葛瓒兴味索然,正想离开,突然见一侧洞壁上依稀有行字迹。
葛瓒举着蜡烛过去,抹去浮尘,见石壁上刻着一位少女,容貌绝美,风姿如神。暗道:“原来这位老祖也是个好色之人,偷偷刻了个美人在这里。葛瓒好色也算是家传。”
往下再看,是一行字,铁钩银划,苍劲有力,入石数分。
“地宝灵材皆天赐,当珍而重之,戒贪节欲,勤修功德,方能福泽后世,葛氏子孙谨记,飞鸿留字。”
葛瓒盯着那行字,凝神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
祠堂外蝉声阵阵,月牙儿坐在床前,托着脸腮发呆。
来到葛府一月有余,已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街面上都说葛少爷是个浪荡败家子,对她而言,却是从人贩子手里救自己出来的大恩人。当日葛瓒被林二小姐打伤,她还为此偷偷哭过几次。
少爷醒后,性情大变,行事古怪的紧,常常胡言乱语,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想到这里,月牙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少爷说话其实有趣的紧,不叫自己的名字,反而叫什么小美眉、小萝莉,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还常常把什么苍老师、小泽老师什么的挂在嘴边,这两位老师自己却从未见过,许是以前老爷请来的教书先生,少爷如此念念不忘,想必是两位德高望重的高人……
正胡思乱想间,突听门外传来葛瓒的声音:“月牙儿快来,少爷有事找你。”
月牙儿急忙起身往屋外跑,来到门前,便见葛大少小呲着两排大白牙冲自己嘿嘿直笑,心里一慌,一脚踢在门槛上。
“啊呀!”月牙儿失声惊呼,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葛瓒快步上前,双臂一张,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小心些,慌什么?”
一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月牙儿脸蛋涨的通红,想挣脱却又不敢,只得僵直着身子,头拧到一边,避开葛瓒的目光,像只小鹌鹑一般,低声道:“多谢……少……少爷。”
葛瓒见月牙儿窘迫的可爱,某种恶趣味不可抑制的沉渣泛起……
“没关系,没关系。”葛瓒打了个哈哈,松开月牙儿,顺口问道,“月牙儿,少爷待你如何?”
月牙儿脱离葛瓒怀抱,刚刚松了口气,听他如此问,不禁又紧张起来:“少爷是嫌弃奴婢侍候的不好,要赶奴婢走么?”
葛瓒摆摆手:“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尽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同志要解放思想嘛,不要被身份束缚了头脑,大胆发言。”
扮演基层调研的领导范胡说了一通,见月牙儿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半张着小嘴,一副不知所措的呆萌状。又补充道:“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少爷答应你,绝对不赶你走。”
月牙儿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嘟着嘴想了半天,才道:“少爷对奴婢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尽管说,少爷不搞因言获罪那一套。”葛瓒像个敲兔子门的大灰狼一样循循善诱。
“只是少爷说的话奴婢有时听不懂,怕耽误了少爷的事。”月牙儿鼓起勇气说道。
“原来如此,这个好办,今后少爷尽量用你能听懂的话说。”葛瓒微微一笑,“少爷最近有许多事要做,可能看上去很奇怪,你大可不必害怕,不过要保守秘密,莫让老爷夫人知道。”
月牙儿使劲点了点头:“是,少爷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
“见不得人?哦,就算是吧。少爷要给你宣布几样纪律,纪律懂么?就是规矩,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纪律就是战斗力。明白么?”
见月牙儿点头示意能听明白,葛瓒继续说道:“你也不用紧张,这些规矩全是我军优良传统,三大纪……咳咳,说岔了。”
“第一,少爷叫你时,你得回答‘到’,声音要响亮;第二,少爷安排你做事,你要说‘保证完成任务’;第三,给少爷说话的时候,要先说‘报告首长’,都记住没?”
月牙儿头脑甚是灵活,葛瓒说了一次,便全记住了,点点头不解的问道:“奴婢记下了,可是少爷,‘任务’是什么意思?首长又是什么东西?”
葛瓒使劲挠头,好不容易在这边没人管没人问,正好过过首长瘾,却没想到成了“东西”。
“以后你就明白了,记住就行。对了,以后莫要再自称奴婢。”
月牙儿不解的问道:“那奴婢应该怎么说?”
葛瓒摆摆手:“我、俺、月牙儿,瓦塔西瓦,随便你怎么说,就是别自称奴婢,弄的哥们跟地主老财似的。”
月牙儿抿着小嘴想了一会:“少爷,奴婢以后就自称瓦塔西瓦吧。”
葛瓒虎躯一震:“为何选这个词?”
“奴婢觉得说起来好听的,瓦塔西瓦。”
“哦,这个词必须跟‘亚麻地’、‘依古依古’一起用才好。”
“好啊,可是奴婢不知怎么用。”
“嗯嗯,以后少爷专门教你,这可是苍老师的不传之秘哟。”
“多谢少爷,瓦塔西瓦一定好好跟少爷学。”
“好吧,那个……你还是自称奴婢吧。”
出了一头白毛汗,终于打消了月牙儿学习日语的热情,葛瓒松了口气,暗道女人就是不能给她权利,还是压迫着点比较省心。
为了改造思想落后的小萝莉,当然主要是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葛瓒手把手教月牙儿站军姿、敬军礼。
月牙儿毕竟才十四岁,觉得有趣,学起来很是用心,不多时便有模有样的,若不是穿了一身奴婢装束,倒很像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
练习了几遍,月牙儿已能大致完成葛瓒的要求。
葛瓒很是满意:“月牙儿,少爷安排你第一项任务。”
月牙儿马上立正站好:“请指示!”
“很好,稍息。”葛瓒很满意月牙儿的表现,问道:“你会做针线活么?”
“报告首长,奴婢会做!”
“很好,那我就安排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