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了片刻,然后一片沸腾。
“说的好,是个爷们!”
“葛大少,好样的!”
……
没有人不喜欢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以一人之力对抗两大家族,以微薄之力赴必死之途,
即便是最懦弱的人都会激动的热血沸腾。
玄灵阁三大长老也被外面的喧哗声惊动,走出来观看,见群情汹涌,没想到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好端端的鉴灵盛会变成家族的角斗场。
李沧海和林平都是老奸巨猾的家伙,在他们眼中,葛瓒嫩的能掐出水来,明明打出几张足以自保的牌,却得弃之不用,自寻死路,正中两人的下怀。
“你自寻死,便怨不得老夫。”李沧海不屑的看着葛瓒。
葛瓒伸手把腰间的血灵刀抽了出来:“少他妈废话,就说你老小子敢不敢吧。”
“哈哈,老夫会怕你这块废料?”李沧海冷笑,转身面向玄灵阁三大长老,“三位长老,葛少爷要向老夫和林家主宣战,老夫没有退让之理!”
周赤眉看了看紧跟在葛瓒身边的月牙儿,心道:葛瓒吃错药了么?葛月儿已经被玄灵阁收为九品弟子,保全葛家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非得主动挑战呢?
事已至此,玄灵阁也无法偏帮哪一方。周赤眉道:“玄灵阁不问俗务,这是规矩,规矩不可违!”
郑坨无奈的摇摇头,就算再想得到那具弩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阻止李沧海,毕竟事关林李两家的颜面,更何况跟不知何时能用的弩枪相比,林李两家供应的兵器才是大头。
李沧海道:“多谢长老。”转身面对葛瓒,又道:“葛瓒,既然你向老夫宣战,怎么个战法?”
葛瓒沉声道:“我葛瓒一个人,一把刀,你随意。”
台下小花不满的嘟囔:“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李沧海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反问:“一个人?”
葛瓒眉头一皱:“**耳朵聋了?当然是一个人。”
李沧海突然伸手一指小花:“这头妖兽可不是人!”
小花郁闷的直翻白眼,小声骂:“你才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
你大爷的,这老东西真他妈狡猾,前面挤兑后面堵。葛瓒本来也没打算让小花相助,沉声道:“放心,小爷不会让他帮忙,虽然他比你们这帮家伙更像人。”
月牙儿急的俏脸通红,轻轻拽了拽葛瓒的胳膊:“少爷,不能上他的当!”
葛瓒抓住月牙儿的肩头,低声道:“妹妹,这一战不可避免,不然的话葛家永无出头之日。他们不敢动你,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和小花立刻带咱爹娘离开,你哥哥我就赌这一把了!”
月牙儿娇躯一颤,眼圈发红,滚落两行珠泪。葛瓒说“咱爹娘”三个字,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样。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葛瓒又道:“这是命令!”
月牙儿知道葛瓒已经下定决心,低声道:“是,首长!”默默走下石台,吩咐葛胜葛旺照顾好葛存孝夫妇,然后站到小花身边。
葛瓒伸手一扯,脱掉上衣,只穿着紧身迷彩背心,精赤着两条粗如檩条的胳膊,仰头长啸一声,突然挥刀在手心中一划,将鲜血涂在刀上,又在脸上抹了一把,几道鲜血印在脸上,怒喝一声:“来战!”
李沧海心中一惊,不由后退了半步,沉声道:“杀了他!”
三个字刚出口,便从李沧海身后冒出一个人来,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犹如幽灵一般。
这人灰发灰衣灰鞋,面如死灰,连手里的刀都灰蒙蒙的,看上去好像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般。尤其那双眼睛,空洞洞的犹如死人。虽是艳阳高照,石台之上却透着一股森森的鬼气,令人后背阵阵发凉。
正在这时,一个胖子突然蹿了过来,竟是那位爱吃果脯的陈乐的胖爹。
“我来帮你们收拾一下。”陈胖子满脸堆笑,陪着小心,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蹲在地上,飞快的把金脉玉碟的碎片包了起来。然后点头哈腰的道:“你们忙,你们忙。”
不顾众人鄙视的目光,陈胖子心满意足的返回原位,从碎片中拿出较大的一片,喜滋滋的端详,嘴里念叨着:“碎了也不能浪费,好歹是件宝物……啧啧,这美女雕的真好……”
没人愿意搭理这个粪车从门口过都要尝尝咸淡的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葛瓒和那灰衣人身上。
知情的人都暗暗摇头,李沧海上来就动用李家豢养的死士,贴身护卫李忍,看来非要把葛瓒杀掉不可。
黑石城没人清楚灰衣人李忍的底细,只知道他是李沧海的贴身保镖,像影子一样须臾不离李沧海半步,同时也是李沧海手中的刀。凡是得罪李沧海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在第二天死在家门前的阴沟里,而他会站在尸体前,只到死者的家人出现,用这种方式宣告李沧海不可触动的权势。论修为,他肯定不是黑石城最强的,但论下手狠毒,绝对排名第一。无论李沧海让他杀谁,他都会坚决的执行,就算让他自杀,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砍掉自己的头。
这些都不在葛瓒的考虑范围内,他要做的很简单,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凌厉的刀,斩杀这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葛瓒脊背微微拱起,双腿发力,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血灵刀直奔李忍头顶。
李忍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慢慢的举起手中灰色的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葛瓒的速度都要远远超过慢腾腾的李忍,但那灰刀偏偏赶在葛瓒扑到之前抬了起来,然后轻轻一转。
犹如螺旋桨拨动水面,空气被搅出一个漩涡,形成一股罡风。
风卷起满地尘埃,在阳光下,能清晰的看到那些纤细的微尘拧成柱状。在暴烈气流的裹挟下,它们已不再是微不足道的尘土颗粒,而是一颗颗蕴含巨大力量的杀人利器!
气流如被守城床弩射出的弩箭,直奔葛瓒前胸。
葛瓒瞳孔猛的收缩,迅速收刀,横在胸前,与灰刀搅动的高速气流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是气流撞在血灵刀上的声音,也是血灵刀重重砸在葛瓒前胸的声音。
葛瓒闷哼一声,身体向后飞了起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偌大的身躯完全失去控制,飞出两丈以外,跌落在石台之上。
这是何等轻巧的一拧,又是何等巨大的力量!
葛瓒觉得这股力量不亚于几天前余不群砸在他胸前的那道灵符,区别是血灵刀能吸收灵符中的灵力,却不能吸收这股纯粹的力量。
这就是聚气阶巅峰的实力,聚气成实!
葛瓒前胸剧痛难忍,胸骨几乎断裂,迷彩背心碎了一个大洞,血灵刀竟然被砸的陷入肌肉中。那些尘埃像是变成铁打的,深深嵌入皮肉里,葛瓒像是被散弹枪击中一样,浑身上下到处是细细的小孔。
一刀击倒葛瓒,李忍脸上仍然没任何表情,慢慢的向走了两步,再次举起灰刀。
“李忍,先让他尝点苦头。”李沧海负手而立,阴鸷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李忍从未让他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他不想让葛瓒死的这么快,他一直认为,惩罚一个人并不是要他死,而是生不如死,至少要让他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李忍手腕一抖,灰刀在空中划过几道冷光,落在葛瓒身上。
就像被鞭子抽过一样,葛瓒胸膛上出现道道血痕,深可见骨,鲜血狂涌。
台下,让葛胜搀扶着的葛存孝喉中突然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脸剧烈的扭曲着,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痛苦的绝望。
月牙儿脸色苍白如纸,手掌紧紧的抓住小花的皮毛。
小花明白月牙儿想让自己救葛瓒,尾巴轻轻一卷,把月牙儿拉到前腿边,垂下头,用低沉含混的声音道:“莫急,阿瓒没那么容易死,还有,俺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旦出事,你带阿瓒的爹娘去玄灵阁。”
月牙儿点点头,自己现在是玄灵阁的九品弟子,出了事玄灵阁不会不管。
台上,李忍灰刀上下飞舞,像是操纵一条皮鞭。
嗤嗤嗤……
刀气纵横,在葛瓒上身留下犹如蛛网般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泉涌,转眼间,葛瓒已经是血肉模糊,整个上身像是一块被手艺拙劣的厨子没完成的肉馅。
见此惨状,所有人都不由抽了口凉气,侧过头不忍再看。
月牙儿已是泪流满面,把头埋在小花的皮毛中低声抽泣,耳边听到小花低低的声音:“相信阿瓒,他一定不会死。”
没人注意,在葛瓒身上,流出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条条如蚯蚓般慢慢爬向血灵刀,血灵刀像是一块海绵,贪婪的吮吸鲜血。渐渐的,那遍布刀身的“眼睛”被染的通红,发出微红的光,一张一合,明灭不定……
现在的葛瓒已经麻木了,感受不到一点点痛楚,意识也渐渐模糊,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大爷的,老子就这么死了吗?不行,老子不能死,****的血灵刀呢?喝了老子的血不干活,算什么狗屁神器?
葛瓒愤怒了,手紧紧抓住血灵刀柄,想把这个光吃不帮忙的吃货从胸前起出来,突然,一只血红的眼睛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轰的一声,意识脱离了身体,进入那片熟悉的空间。
虚空中浮现出一道金芒,由葛瓒天灵盖直贯而下,葛瓒顿时觉得全身皮肉筋骨似乎被搅成碎末,那痛楚比李忍鞭笞更重百倍!
金芒急速盘旋,分散出无数微小的金色颗粒,融入葛瓒的血肉之中,似乎只是一眨眼,那难以忍受的痛楚消失了,葛瓒又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于此同时,那只血红的眼睛突然变成一个小红点,迅速的钻入葛瓒的左眼。
李忍的灰刀越来越快,刀气越来越锋锐,划过葛瓒的身体,落在台上,在坚固的青石上留下一道道刀痕。他体内聚集的灵气已经发挥到极致,觉得竟然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他甚至能感受到头顶三尺的玄灵在慢慢运转,这是即将通灵的征兆!
这是,葛瓒慢慢睁开双眼。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刀气落在葛瓒身上,突然开始发出类似劈砍金石般的锵锵声。葛瓒****的胸膛上血迹殷然,但密密麻麻的可怖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条条淡淡的白痕。
而这时跟李忍劈出第一刀的时间相距不过二十几息。
李忍灰色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低喝一声,刀气暴涨,斜肩带背急速下劈,要一刀将葛瓒斩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