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上车后。那个一路上沉默的校长的儿子,和领队的老师说话。没上车的只有两个老师和那个男生。
施珏捅了捅我,愤恨地说:“什么比赛啊!干脆不要比了。把第一名送给他得了。真有脸,走后门走成这样子。都上车了还不得安生。”
施珏虽然不满,抱怨的声音却很小。她的音量只够我能听到。我想要是雅妍此刻坐在我身边,估计车下的男生和那两个老师都得石化当场。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上车了。没有和叶凌云一起坐,一个人独自坐一个位置。
车子启动后,那个所谓的专业导游,热情地向我们自我介绍。说得唾沫横飞,激情洋溢。
“我们下一站参观的是文升阁,这座阁楼代表了H市的历史文化。文升阁对于H市的市民来说,它不仅仅只是一座阁楼,它更加是一种精神的依托。传说,文曲星曾经在此聚集天下才人,挑选天之骄子荣登大宝。后来,这里更是成为以文会友的圣地。”导游滔滔不绝。
文升阁?又是一个不知道名的地儿。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是个文曲星曾近降临的仙地,和什么博物馆没有丝毫关联。
我掉过头挑衅地看向坐在我正后方的叶凌云。他眉角一扬,耸耸肩,说道:“我输了。”
我得意地回过头去,“知道就好”。
“你们打了什么赌吗?”施珏问道。
“嗯。不过他输了。”我说得得意洋洋。
施珏转头看看叶凌云,又转头看看我,忍不住道:“可是我不太相信叶凌云会输哎。”
施珏话音未落,后方传来一阵轻笑声。
本就是他输了呀。为何我觉得自己赢得不够光明磊落呢?
施珏重新转过头,叶凌云对她说:“施珏,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我一个人正对着座椅犯晕忽。
很少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我只觉得浓重的汽油味伴随着座椅晃晃荡荡,不断地刺激着嗅觉。
头有些疼,为了打起精神,我从书包里面找出《唐诗宋词》和《现代诗选》。准备再恶补一番。希望能在比赛的时候超差发挥,说不定此时激发的灵感就用上了。
叶凌云和施珏聊天聊得很开心。不断有笑声和着汽笛声。
从张九龄看到戴望舒,从《蝶恋花》翻到《再别康桥》。我看着那路上的树变成了梵高画里扭曲的抽象派。书本上的字从纸张上浮出来,在白纸上扭着秧歌,跳着华尔兹。字变得不再像字,浮出来又陷下去。
头疼得厉害,根本就听不见叶凌云和施珏在聊些什么。他们的声音连成一片,尖锐的声音一道一道。觉得有些恶心,可能是晕车了。
我合上书,低头抵着前面的座椅,大口大口喘气。
胸闷、头晕、喘不上气。
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丝毫辨不清是谁在说话,说了些什么。
隐约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想要抬起头,可是头有千斤重,呼吸都费力,挪不动。我看着地面上的防滑花纹已经化成了彩色的油垢,刺激着整个味蕾都在犯呕。
我努力地分辨出是施珏在拍我。我扶着前面的座椅,用力地抬起头,看着已经变成三个人影的施珏,向她挤出一个笑容。
施珏的嘴唇在不停地动着,可是我的脑袋晕乎乎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一片嘈杂声。
强烈的恶心感蔓延到鼻腔。我立马用手捂住嘴巴,克制自己不要吐出来。异怪的味道一阵强比一阵,由胸腔汹涌而出。我再也忍不住,也看就要吐在地上,一只塑料袋伸到我面前。
来不及看是谁递给我的。接过袋子,狂吐起来。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在袋子里,我感觉我的胃和肺都要被我给吐出来了。酸涩难闻的味道让我的脑袋清晰起来。
施珏不断地拍着我的后背,给我擦汗,问我:“好点了没?”
虽说呕得咽喉酸涩,怪味浑浊,但是整个人却舒服了不少。我抬起头,施珏递给我纸巾。胡乱擦了一通,发现导游和叶凌云站在过道上看着我。
“这位同学,好点没?”导游问道。
我点点头。虽说还是有些头晕,不过比之前好太多了。
“夏琳,换你到窗口坐吧。”施珏说道。
“对,对,靠着风口会舒服点儿。”导游接道,“你们今天的行程还有很多,这时候走不动了可怎么行?”
我顺从地坐着靠窗口的位置,把头搁在窗子上。新鲜的空气迅猛地从窗口灌进来,我觉得舒服了很多。
“我没事了”我努力地挤出笑容,向导游说道。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叫我。”导游说。她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我的座位,走向司机的旁边——她自己的位置。
身体还是没有一点力气,我把头尽可能地往车外伸,这样做让我觉得舒服。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虽不是市中心,来往的车辆倒也不少。有一辆大巴与我们的车相向行驶,载满了人,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和我一样头伸在外。她眉心点着一颗美人痣,脸颊被脂粉扑得红扑扑,怪不可爱。
她大大的眼珠咕噜一转,诧异地盯着我。随后又咧嘴笑起来,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我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她天真地笑得真不开眼。她缩进窗内,向坐在她身边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指指我。那女人看了我一眼,招手微笑,算是打招呼了吧。她将窗户拉小了,五岁的小女孩只能用头抵着玻璃。
我用大拇指拉大嘴巴,食指扯开眼角,又做了个鬼脸。她开心得用手敲玻璃窗。
“王木木,你不要命了?头缩回来!”
陡然一声,吓得我手一抖,扯掉了头上的发夹。发夹掉在马路上,大巴疾驰而过,一下子就不见踪影。有些恨憾,早知道就不戴这只发夹出来了。
我无力地缩回头转过身,看见叶凌云瞪着我。
我歪着脑袋,也用力瞪着他。尽管我知道此时的我肯定瞪得气势全无,不过这心理上的反抗精神还是要有的。
僵持几秒后。叶凌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见他不瞪我,我也无力地耷拉下眼皮。瞪人也是个费力的活儿。
他的声音不再像前一句的斥责,恢复了低沉缓和。“好了,别委屈了。头搁在外面很容易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