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年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凑巧的事,所谓的巧合,大多来自于人为。
所以,看见夙沙辰溪出现的那一刻,苏堇年的心里就有了谱;怎么会那么巧,东方焰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这中间肯定是有人在挑拨。
苏堇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可以淡然,但若是有人欺负到她的头上,那她一定会奋力的反击,有仇必报,这才是真正的苏堇年。
当苏堇年走到前殿的时候,未央已经召集了虞瑾宫的所有宫女太监等候在那里。
众人有些揣揣不安,这还是新主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召见他们,可是却无人敢小看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主子;
先不说新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苏丞相的女儿,就皇上对她的宠爱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偏偏这新主子是一个冷冷清清的人,对任何事物都不不感兴趣,这让想要讨好巴结她的人一筹莫展,现在主子主动召见他们,这就是一个表忠心的大好时机,谁也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苏堇年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将他们的欣喜、惊慌、害怕和茫然一一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朱唇轻启,冷声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也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如果我是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呆着,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若让我发现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那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是人畜无害的声音,可是众人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在这宫中生存,哪一个背后没有一个两个主子,可是现如今被新主子一句话说出来,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只有一小部分人面色如常,可是他们微跳的眉心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慌。
寝殿内,一个豁牙漏齿,颧骨高耸的瘦高老妇人将一张纸条交到苏堇年手中:“主子,这三个人今日都曾离开过虞瑾宫,秋红去了熙贵妃的西秀宫,小珠子去了太后的静慈宫,至于秀玉则去了张婕妤的临月宫!”
苏堇年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淡淡的说道:“闫嬷嬷,找个借口将他们都送回去吧,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闫嬷嬷本来是姐姐宫中的老嬷嬷,因为信任她,所以将她送给了苏堇年,也正因为有了她的帮助,苏堇年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隐藏在虞瑾宫的暗线给揪出来。
听到她的话,闫嬷嬷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主子,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将这些人送回去,她们又会派别的暗线过来,到时候我们会防不胜防的?”
苏堇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将他们送回去亦是敲山震虎,告诉那些人,我苏堇年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至于这些暗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可以默许他们的存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这根刺一定要拔掉,至于嬷嬷担心的防不胜防,这虞瑾宫,除了嬷嬷和未央,我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的,防一个也是防,防十个也是防······”
她的一席话让闫嬷嬷刮目相看,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也许这个看似淡漠无害的小女孩才是这**唯一的适存者,她的果断和谋略恐怕连皇后都不及她三分。
沉吟了一会儿,闫嬷嬷再次开口:“主子,如果将小珠子送回去,那我们就是公然和太后作对,若是树立了太后这个强大的敌人,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苏堇年眼中一片平静,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淡淡的说道:“你先去处理剩下的两个人,小珠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闫嬷嬷下去了,苏堇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啜一口,对候在一旁的未央说:“未央,准备一下,我们出去逛逛!”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苏堇年带着未央和小珠子,顺着鹅暖石铺成的小道悠闲的晃悠。
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苏堇年慵懒的眯起眼,仿佛随时有可能睡着,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似透明般,能清晰的看见那流动的血液。
“堇妹妹!”轻柔的声音,若杨柳拂面,苏堇年回过头,就看见绿妃娘娘带着一个清秀的小宫女走过来。
“绿姐姐!”苏堇年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或许是因为呼延佑的关系,她总是能轻易的接受绿妃的接近。
绿妃上前拉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对身后的小宫女说:“妞儿,快回去把我的兔毛外套过来!”
“未央,你陪妞儿一起去吧!”苏堇年淡淡的开口。
看着未央和妞儿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绿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身后的小太监,嘴角荡漾着柔柔的笑意,牵着她的手说:“堇妹妹,我们边走边聊吧!”
两人一路无语,只是偶尔的交流几句,其余的时间都是沉默,倒是她们身后的小珠子有些郁闷;在虞瑾宫呆了这么些天,他还是不能习惯这个新主子的沉默寡言,偏偏又遇上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主,这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静得可怕。
“好漂亮的虞美人啊!”一直沉默的苏堇年突然淡淡的开口,顺着她的眼神,小珠子就看见那一大片怒放的虞美人,心中暗乐,这可是一个巴结的好机会啊!
不用苏堇年吩咐,小珠子就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道:“主子,奴才这就给您采花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堇年淡淡的说道:“那虞美人是淯阳公主最喜欢的花!”
绿妃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说什么。
小珠子冲到那修的精致豪华的花圃内就是一顿大肆搜刮,抱着一大把虞美人,额头上还挂着汗水,脸上却带着愉悦的笑容,可是没等他来得及讨好苏堇年,就听见一声尖叫,接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你这个天杀的,你怎么把小公主最喜欢的花给糟蹋成这样,这下子全完了!”那些太监宫女呼天抢地,有胆小的干脆坐在地上痛哭。
“淯阳公主!”小珠子的头上开始冒冷汗,那可是皇宫的头号小魔星,自己却该死的采了她的花,这就是不死也得掉层皮啊,想到这,他慌忙把求助的目光转到苏堇年身上。
苏堇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直到传来一声叫骂,她转头,就看见淯阳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打着赤脚跑过来,嘴角慢慢上扬。
“苏堇年,你这个丑八怪,是你把本公主的花给糟蹋了?”淯阳冲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发飙,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红着眼瞪着她。
苏堇年抬头看了一眼小珠子,淡淡的说:“是我的人采了公主的花,理应由我负责!”
“你!”淯阳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可是却不敢轻易的伤害她,这几天母后一直在她耳边强调,千万不要得罪苏堇年,容嫔和悦昭仪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把眼神硬生生从苏堇年身上挪开,双眼喷火的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珠子,好,苏堇年她得罪不起,可是不代表这个小太监她也不敢得罪了。
“来人,给我把这狗奴才活活打死!”随着淯阳一声大吼,一群太监一拥而上,将小珠子拖了下去。
凄厉的惨叫声在耳边徘徊,苏堇年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咬紧牙关,死死地捏紧拳头,修长的指甲刺破手心,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堇妹妹,你怎么了?”随着绿妃的惊呼声,苏堇年像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慢慢的倒了下去。
苏堇年做了一个梦,梦中,小珠子浑身是血从暗处爬出来,紧紧的抱着她的腿,他问她为什么不救他;苏堇年捂住耳朵,可是还是能听见那凄厉的惨叫声,一声声,像钢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堇贵人被淯阳公主气晕过去,皇上勃然大怒,这件事惊动了整个皇宫,就连太后都被熙贵妃给拖来了。
“古太医,我妹妹怎么样了?”苏娴年看着那睡得极度不安稳的人儿焦急地问道。
古太医站起身,向她和夙沙辰溪行了个礼,沉声说道:“堇贵人只是受到了惊吓,加上她的身子一向虚弱,才导致的昏迷,休息一会就好了。”
虞瑾宫大殿内挤满了人,有幸灾乐祸的,有惊慌失措的,也有事不关己的;
淯阳垂头丧气的跪在大殿中间,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堇年会说晕倒就晕倒,她更没想到,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父皇会为了苏堇年对自己横眉以对。
就在众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夙沙辰溪阴沉着脸从内殿走出来,狭长的丹凤眼阴戾的看着跪在中间的淯阳,喝道:“淯阳,你好大的胆!”
“父皇,我,我不是故意的!”淯阳吓得缩了缩,可怜兮兮的说道。
“不是故意的都变成这样,那要是故意的,是不是还得多死几个人啊?”夙沙辰溪声音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熙贵妃坐不住了,淯阳是她的女儿,她自己都舍不得打骂,也有怎么能忍心她受此委屈,慌忙跪倒在地,柔声说道:“皇上,淯阳只是小孩子心性,她不是有意的,何况死的只是一个奴才!”
“熙贵妃,你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你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平日里张扬跋扈也就罢了,现在闹出了人命,你还敢替她狡辩!”夙沙辰溪彻底怒了,拍着桌案咆哮着。
他这一发怒,所有人都垂下头沉默了,谁也不敢惹盛怒中的雄狮。
“好了,难道皇上还真的要为了一个奴才处死自己的女儿吗?”
太后虽然恼怒淯阳的胡作非为,可是淯阳毕竟是她的亲孙女,暗线少了一个就另外安插另一个,可孙女若少了就没有了。
“母后!淯阳现在还是个孩子,若再不教导,她·······”
“好了!”太后及时的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道:“皇上也切莫失了体统,这苏堇年来到宫中没几天就闹得风风雨雨,难道皇上真的要为了她罢黜整个**,独宠一人吗?”
一语毕,满堂哗然,夙沙辰溪低着头,眼中杀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