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夜,小树林,两把火光痴缠的灯笼,伴着一起一伏的喘息声,暧昧且惹人绮思无限。
此刻,你一定会认为,这是黑夜密林中正在偷情的野鸳鸯。
然而,事实却是这般。
一前一后的胖子和瘦子,肩上扛着一个长形黑漆木棺,灯笼柄咬在两人口中,随着喘气声,一上一下,火光摇曳。
“妈的,终于到了——”棺材落地,胖子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瘦子双手撑膝,明显也累得不轻,旋即缓过气,用脚踢了踢****般,坐在地上不动的胖子。
“快干活,弄完了回家歇去,这荒郊野岭,歇个屁!”
话音刚落,便听闻声声狼嚎响起,胖子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倦意霎时一扫而空。
取下肩上背着的铁锹和锄头,瘦子和胖子开始“嘿咻嘿咻”挖坑,一边挖一边闲聊打发时间。
“你说这怪不怪,大半夜的有人要入葬,难不成真赶着投胎?”胖子暗下寻思,自他们开棺材铺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谁说不是,作甚扰人清梦,若非冲着那大锭金子,便是那男人将门敲破,我也绝不接这活。”谁不知道晚上林子里野兽成群,又抬了个棺材,死人的尸气可是最招野兽的,想到这,瘦子心中悚了悚,手下的功夫加快了进程。
“你说这女的什么来路,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长得也还不赖?入葬也没见着家人,只有个黑衣男人,还甘愿为她付如此昂贵的殓葬费,这么一大锭金子,可够我们接百八十桩生意,你说这两人什么关系?”胖子八卦情绪作祟,打了鸡血般喋喋不休,也忘了不该妄议死人的习俗。
“背后乱嚼死人舌根,你小心她晚上入梦来找你——”瘦子故意压低声音,出口的话语阴森森的,随后,便听到了一声“噗噗”的声响。
瘦子大笑,“胖子,你胆子也太小了,我不过随便说说,倒吓得你屁滚尿流,亏你还是一条汉子!”
胖子大窘,他也听到那声响了,他还以为是瘦子,“不是老子放的屁——”
随后,两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眼神古怪,就在那一沉寂的当头,“噗噗”声又响了起来,而声源似是来自身后的棺材,顿时汗毛根根直立。
“胖子,听到了吗?”瘦子的声音打着颤。
“听……听到了。”胖子说话也开始打结。
“你、你回头看看,是不是……”瘦子话还未说完,便被胖子截断,那模样颇有“你不回头,凭什么推我入火坑”之意。
瘦子见状,愤愤踹了胖子一脚,“娘的,我们做这行的,还……还怕这些混账东西,要、要、要不,我们一起回头?”
两人这才达成共识,一起回头。
将回未回之时,一阵冷风擦着他们的脖颈吹过,就像兀自一双冰凉虚空之手,掐住了他们。
由此,在回头看到从棺材中坐起的宋璇后,分贝之高亢,惊得林中寒鸦扑棱棱,如巨大的黑网,朝着圆月上空飞去。
“鬼啊——”这两字在林中激荡回旋,良久才平复。
宋璇自认运气一向极佳,即便重生,也断不会如此奇葩。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先前还拿着铁锹、锄头“嘿咻嘿咻”,此刻吓得魂飞魄散,赶着投胎样的一胖一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怪他们,任何人看到死人从棺材中爬出来,没吓晕,已经算是心态极强了。
不过……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浅绿古装衣裙,布料不算上等,却也属中上,左手一个碧玉手镯。
再摸了摸头,少女髻,一根白玉芙蓉簪斜插入鬓。
虽暂不知模样,却也勉强估量,大概是某个小户女儿早逝,正待安葬于此。
目光辽远的看了眼天,抹了把汗,快速消化了她穿越,且降落在棺材中的事实。
拍了拍微痛的脑袋,穿越前的记忆,悉数涌入脑海。
按理说她也不算开启失败,缘何穿越了?
也不知道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如何了,她难得伟大一回,当了回救世主,尼玛——这就是现世‘报’!
她还等着大宝家的小小宝出世,叫她一声干妈;还有那抠门的三宝家小狗下崽,已经约定好,免费送她一只;二宝,说是这次成功后,送她往返马尔代夫的免费机票;四宝,这小子好不容易讨到老婆,下周就是婚礼(吉祥四宝为楔子中的四名黑衣人)……
越想越心酸,在宋璇将她前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问候一遍后,果断一擦眼,借着棺材边缘一撑,跃了出来。
这一跃便怔住,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芒,这说明她的异能还存在,否则,身姿断不会如此矫捷。
她探了探体内的异能之源,有些沮丧的发现明显虚弱了不少,估摸着不到三成。
不过有终归是好的,至少,她有底子,这就如同习武之人的内力,只要有基础,便能通过后天努力,实现质的飞跃。
喜归喜,庆幸归庆幸,大喜过后,就该思考现实的问题了。
首先,她这是在哪里?看起来像某个山林;其次,她怎么走出这里?能带她离开这里的两个人,早被她棺材重生的一幕给吓跑了;再者,若在这等到天亮,有没有危险?
她不确信这林中有多少猛兽,但依据常识,若说没有,也绝不切合实际,万一遇到危险,她如何自保?
虽然她是行动异能者,身姿矫健,且奔跑如风,但如今体内只剩下三成不到的异能之源,再加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看起来至少有两日滴米未进,这种状态,遇上一两只野兽还好说,若是遇上群攻,那就不妙了。
左思右想,宋璇觉得也绝不能站在原地坐以待毙,不动便直接处于被动,主动寻找,也许还有希望。她可不愿意刚刚重生,便又落入野兽腹中。
她先在四周瞧了瞧,捡起了地上,胖子和瘦子丢下的一把灯笼和两块打火石,又从那铁锹和锄头中做了比较,弃了铁锹选了锄头,锄头比之铁锹若在应战中,明显杀伤力更强。
捻了捻灯笼中明显火势已不太旺的灯芯,将两块打火石揣入怀中,将碍事的长裙撕短,拄着锄头,这就上路了。
青泥、白石、光水涧,多年的封闭式训练和野外特训,让她积攒了不少野外的经验,这一路走来倒也顺畅。
越往前走,林子越开阔,周围的树木也愈发茂密,间或一两声狼嚎,混着青色月光,听得人冷汗直冒。
远空不知从哪飘来两朵乌云,遮盖了月亮,黯淡了清辉。
恰在此时,宋璇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口,两条路口的前方,密林如织,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无波的黑潭。
宋璇正犯难,“嘶嘶”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警铃大作的同时,宋璇一个纵身,跃出原地数尺。
随后,她看到一条三角头,吐着信子,通体花斑的蛇从她先前站立的地方滑走,“嗖”地一声,扎入草丛之中。
望了望毒蛇消失的方向,宋璇略一沉思,踏着那条路走去。
只是,她没看见,在她脚踏过的草丛中,一块木牌倾倒,上面标着箭头,看起来倒像是路牌,因被疯长的青草掩盖,不细看很难发现,而那木牌之上,褐底红字,歪歪斜斜写着一个大大的——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