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皱着眉,可见怒气正在飙升,大概要像电视剧里的角色那样,说一些譬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钱不是万能的”的经典台词。不过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五张钞票上,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犹豫不决,她父母给她的零花钱不多,每个月五百块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她没有说话,我上前一步将钱塞到她的手中,她抬头看着我,反倒变本加厉起来:“这次你再多给我一百块!”
这个月我只剩五百块了,但我还是抽出一张递给她,说:“那我们这就算定下来了,别拿了钱又干损人的事,人家章鱼对你也算不错了,要是哪天你不遵守约定,你从我这里拿过的钱我会一分一分地追回来。”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可以每个月向你拿这五百块钱吗?”她还是不确信,又问了一遍。
“对,哪天他也不想和你谈了,或者高中毕业,我们这个交易就算结束了,到时候大家都散了,他想犯傻也犯不了了,你觉得怎么样?”
她稍稍想了想,将那六张钞票叠好放进口袋里:“行,一言为定。”她站起身来,用手背蹭着我,问道,“你真的不想和我玩玩?何必这样撑着,我又不会告诉他的。”
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尽早离开,她毫不在乎地吹了一声破音的口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我走到窗口,目送她走出院子,沿着柏油路下山去了,那一片青砖白瓦的平房里面有章鱼有简洁,却是我无法融入的世界,我捏着瘪掉的钱包,突然觉得心里很空。
一个人要骗得住别人需要技巧,要骗得住自己则需要智商,幸运的是,我的智商绰绰有余,第二天我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和平时一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与章鱼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他照例讲黄色段子,看性感小妞,然后一脸猥琐地狂笑,但在我看来,他越来越单纯。
我觉得我的高考志愿可以选择北影中戏之类的院校,在演技水平上我已然炉火纯青,堪比金驴奖金鸭奖的最佳男主角。冒盈盈与章鱼携手出现在我面前,他们互相搂抱着走路,远远看上去像一个长着四条腿的怪物。在餐厅里,他们两人坐在一边,我与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冒盈盈时不时地钩我的脚,让我非常窘迫。她知道自己勾搭不了我,但她也知道,我忌惮着章鱼喜欢她,并不敢多说什么。我不停地对自己念咒: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幻觉。
在简洁面前我也依然不敢飞扬跋扈,依旧像不谙世事的儿童似的手足无措,连正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对此我认为是我贱出习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