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得越多,文青青心里是越痒。难道仅仅止步于此了吗?不!她现在的性子,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捋起袖子一番捣搅,拍拍这儿戳戳那儿,恨不得把这住了两年的地牢翻个底朝天才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忙活到子时,依然毫无收获。
文青青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终于停了下来,无力地挨在墙角旁边。虽然她有些沮丧,但心中始终还不肯放弃,须知若是无缘,就不会在此时此刻,发现如此秘密。但既然没有被别人发现,却独独让她留意到了,那其中必有联系。
就在她冷静下来思考时,月华无声无息地穿过墙壁那扇不起眼的小窗子,低调地烙在墙上。文青青似有所感,若有所思地观察起这道被她忽略了好久的风景线。
月光朦胧,只因地牢中暗无天日,这一缕温柔的银光便愈加神圣而耀目。伸手触之,光如流水,在肌肤上流淌滑落;手移开,光又再畅通无阻地沿着原定的轨迹,照在暗灰的地牢地上。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只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而已,但文青青偏就从这十分自然的景致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她半跪在地上细看这地牢的石头地,果然发现了一道细微得几乎肉眼看不见的细微裂痕,此裂痕呈弧形伸展,绕了一圈正好画了一个圆。文青青试着用手按了按,石头居然松动了!她找准了受力位置,一下把一块原形石头掀了起来!
法阵!地牢这块石头下藏着的,是一个小型圆圈,在八个不同的方向画上了不同的字符。文青青在书上见过,知道这是法阵中的一种。刚才见月光投射在地上,却没有映出银色光圈,她便有了怀疑,这般打开后,才发现月光是被法阵吸收了!
下面到底是什么?会是心魔门的宝库吗?不不,心魔门的宝库入口,绝对不会建造在地牢之上。那么,会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神仙洞府吗?文青青越想越是兴奋。这样隐秘的地方,虽然危险,但往往机遇并存!如果能闯进去占得先机,很可能就能快速提升修为。
要怎样进去?文青青有个大胆的猜测:月光是从这里没入去了,也就是说,这个法阵,也许是个入口?想来想去,文青青收拾好平日看的书籍,系紧了挂在了脖子上,已经变得很小的乾坤袋和灵兽袋,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便一脚踏出,踩了下去。
当文青青觉得自己突然急速下坠的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失策了。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周身一片的漆黑,她心里不断地祈祷:哈利路亚耶稣基督,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求不高,求活命,求各种,再有下次,我发誓保证决不这么冲动了……
咚!终于到底了!文青青摸着摔痛了的屁股,心里一千一万个万幸:还好不高,但心里隐隐又猜测:下坠了这么久,不能不高,也不可能有这种万幸活着的,或者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刚才的根本不是凌空坠下,而是从法阵穿梭到一个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她渐渐想通其中关节之时,突然那咣当的清脆而又沉重的锁链声又传来了,同样也依然伴随着稚嫩的铃铛声。文青青立刻便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都不想着要拍一拍身上的灰尘,只觉这声音悦耳动听,好不撩人,自己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美丽的生物,才会发出这样美丽的声音,想见一见,好想,好想……她双眼有些发直,一脸沉迷地循着声音蹒跚走去。
这地方甚是奇怪,四处都是灰得发黑的不知名的石质,伸手一摸,就能剥落一大片,十分薄脆。头上也是这样的石质,里头十分之高,高得看不清的地方,却不时破开一个个的破洞,从洞外不断投下银白的月光。这些破洞大小不一,几乎每走十几步就有一个,因此周遭不但不暗,反而十分亮堂。文青青走了一阵,只觉本来能并走八个她左右的走道,越往前越开阔起来,那动听铃声也越来越响亮。当几乎犹在眼前的时候,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片不知深浅的幽幽水泽,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眼前。
仿佛最明亮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天上百十个洞口,一个洞口就是一个月亮,水泽之上就倒影了百十个大小不一的月亮。月亮簇拥着水泽中央一个大约有心魔门刑堂一半大小的圆形小岛,岛上竖八根粗大石柱,如法阵一样呈圆形分布,从柱上各自延伸出八道锁链,往中央交汇。
文青青刹那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目中所及,那小岛中央,锁链的交汇处,隐约可见一名红衣人。红衣人似乎还未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依然我行我素地伸展着四肢,悠然自得地——舞蹈。
是的,他在舞蹈,身姿优美之极,即便是仙道之间亦算罕见。尽管锁链绑住了他的手腕脚腕,但他似乎丝毫不在意,反而把粗大的锁链当做了绸带,舞得挥洒自如。
时而停留驻足,负手回望,忽然足尖一立,挥绸交臂。这厢纵身高跃,昂首挺胸一派骄人之姿,那厢马上又抱身蜷缩,旋转着从天而降。他舞势缓慢,铃铛和锁链便清脆一声,他摇摆愈急,声响便交杂成韵。直至他屈膝挺胸跃向空中,马尾飘扬,文青青终于看出来了,这身姿——舞的是火。
刚燃起的弱火,随后渐渐烧旺了的熊熊烈火,被狂风拦腰袭击的飘忽之火,不屈不挠依然热烈的顽强之火,蔓延遍野永不停息的愤怒之火,燃烧最烈吞噬万物的巅峰之火……文青青越看,心中越热,就像他的舞姿烧到了心窝,一股愤怒而狂暴的感觉传来,仿佛就要毁天灭地,不死不休。
然而从这愤怒之中,她却发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悲哀。不错,是悲哀。好可怜的火,好可怜的人。她一下子揪紧了心窝,难受得喘不过气,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方才那就是心魔真经的第一层,将心比心的境界?确实,那火——那人的心情在巅峰那一刻传过来了。他心根本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炽热,相反更似一丝将要熄灭的羸弱之火,时而沉重,时而飘忽,让人捉摸不透。
似乎察觉到有异响,那人落到地上后,便停止了动作。下一刻,他突然转过来,朝文青青笔直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