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新婚
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意。
喜气从大厅一直洋溢到里屋来,不思一身凤冠霞帔地端坐在床沿,清丽的脸上是浓艳的妆,眼里却是与周围喜庆的气氛丝毫不相符。虽已入春,但冬天肆虐的寒气仍未完全散去,时不时还能看到雪絮翩飞。美,但冷彻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终是被推开。一个气宇轩昂的人带着微微的醉意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不思身边,眼里是满满的欣喜。
“不思,你终于是我的了。”宋恒揭开盖头,小心地捧起不思的脸,如同手里是稀世珍宝般。
不思浅笑了笑,轻轻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烛光摇曳,空气寒凉。
这夜,她注定不能眠。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那日,不思去集市上卖刚从山上挖下来的草药,那匹马就那样巧合般地直冲了过来,虽然被马上的人及时拉住了缰绳,但扬起的马蹄仍踏坏了竹篓,里面的草药无一幸免。
不思只浅浅看了马上的人一眼,便蹲下身开始收拾。
宋恒翻身下马,盯着眼前这个身着月白色麻布衣裳却仍掩不住天然美好的女人,心莫名地微微发烫。
“我的马弄坏了你的草药,你怎的不叫我赔?”宋恒有些不解。
不思起了身,“马无意且人无过,既是马弄坏了我的草药,我理应找马赔才是。”说罢淡淡一笑。
那笑颜就生生地落入了宋恒眼中,他一时竟有些局促。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送你一程吧。”
“不思,颜不思。我家就在前面土地庙旁,不远的,不用麻烦宋公子了。”不思微微颔首,云淡风轻地说。
“你认识我?”宋恒有些欣喜。
“已逝宋老城主的独子,现任城主宋恒老爷,丰城有人不认识您吗?”不思轻轻地行了一个礼,别过身正想走,却被宋恒一把拉住。
“不思姑娘,你这么急着想走,难道是怕你爹娘看见误会不成?”薄薄的唇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宋公子说笑了,我爹娘早已过世,怎来误会呢。”不思也扯出一抹笑,不卑不亢地望进宋恒的眼里。四目相对,同是两张笑颜。
“哈哈,不思姑娘,我要你用心记住宋恒这个名字,因为这会是你夫君的名字。”宋恒爽朗地笑起来,翻身上了马,“我今日还有事,我们会再见的,未来的宋夫人。”
对宋恒来说,这是一次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和一个恰到好处的人的一次恰到好处的邂逅。
宋恒……不思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望着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此,惨然。
第二节重逢
清早,初春的寒气冲淡了宋府里的喜庆气息,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园子里的植物安静地享受着朝露,笼里的金丝雀乖巧地梳理着羽毛,时不时抬起头四下瞧瞧。只有四处飘展的大红布条和忙碌着的仆人们脸上洋溢的喜气宣示着这里昨晚的热闹。
正房里,挂满了大红烛泪的烛台见证了昨晚红纱帐内的旖旎春色,此刻正褪去了光彩歇息在桌上。宋恒宠溺的吻了吻不思的额角,手指顺着她漆黑的长睫轻轻抚到她小巧的樱唇,满足的笑了笑。
“不要以为我真的感觉不到。”不思睁开眼睛。
“原来你已经醒了,起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宋恒捞过不思,一个浅吻落在不思唇上。
“不思,这是我一直给你说的那个得力助手,昨晚才从南州办事回来,我的好兄弟,狼牙。”宋恒轻执着不思的手。
“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狼牙便是,狼牙定不负夫人所托。”狼牙颔了颔首。
不思蓦地一个颤栗,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却是一张被银质面具遮去大半张面目的脸,看不真切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光景。不思移向他的眸,深深的落了进去。很快,怨怒代替了震惊。
“狼牙大哥的口音,不太像是中原人啊。”不思扯起一丝笑,
“狼牙是拓族人,口音自然不大一样。”狼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为何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不思努力的平复着内心的汹涌。
“不思,拓族的男儿要遇到心仪的女子才会脱下面具,并将面具赠与那个女子,作为定情。若女子答应,则留下面具;若女子不答应,则将面具退还给那个男子,男子又得重新戴上面具,直到遇到另一个心仪的女子。”宋恒轻揽过不思,并未觉察出她的异样。
“哦?那难道就没有一个女子让狼牙大哥心动过吗?”秀目内怒气未散。
“哈哈,狼牙这榆木头,做事倒是一流,谈情说爱可就不在行了。我也不能想象他追着一个女孩子跑的样子,哈哈!”宋恒笑得爽朗,不思与狼牙却俱是心一沉。
“恒,我有些乏累。”不思转过身向里屋走去,宋恒赶紧跟了上去揽住她,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狼牙立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思不思,你当真决定不再思念了吗……
精致的银质面具内,悄然****开来。
宋府的后花园像是一片神话之地,宋老夫人爱花,园子里就密密麻麻交错的种着各种花卉,每一个季节都有成片的花海,煞是喜人。不思总喜欢一个人来这里。
手轻抚上一株迎春,不思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芽儿…..”熟悉的呼唤从背后延伸过来,直往不思耳里钻。太久了,太久了,久到连不思自己几乎都快忘记自己的那一个名字,颜初芽。
转过身,挑起一抹笑“狼牙大哥,你认错人了,我是不思,你主人的妻,丰城的城主夫人。”不思强压着即将涌出的呜咽。
“城主夫人,芽儿你真的太狠绝!”狼牙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窜出的莫名之火。
“我狠绝?你以什么身份跟我提这个词?宋恒的狼牙,还是颜初芽的烜大哥?”不思再也抑制不住,眼里满是怨和怒,话语中已然有了呜咽之意。
“那你呢!是宋恒的不思,还是我的芽儿?你怎能这样对我!”狼牙低吼着,语速不觉急切。
不思自嘲的扯出一丝笑,转身向前屋走去。她从来都争不过烜大哥,但这次,是她不想再争了,已经全都过去了,她已经是颜不思了,丰城的城主夫人,不是吗。
少了不思的后花园仿佛一下就寂寞了许多,狼牙伸手抚上她方才抚着的迎春,低啸了一声。五年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一遇到她,竟全都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