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乐将孚玉最后一丝失落的眼神看在眼底,心里百感交集。或许减少她和子谦的相处,感情没有那么深的话,长痛不如短痛。眼见曹子谦的手又指向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没了好眼色:“让你说话不要手指着人,你没长记性啊?”
“你,你这个……”曹子谦气结,但还是很识相的抽回手,还不忘道上一句:“凶女人,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么?”
“你还想怎么样?”管乐反问道,转念间,语气回归到了平常。
“救人一命,理当……”子谦盯着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瞬间忘了要说什么,右手心又在开始微微发烫,脸上情不自禁得一红。
“理当什么?”
管乐追问道。
子谦惊慌失措的背过身来,怕她见到自己的窘态,挺了挺魁梧的身板,笑道:“呵,理当对我三叩首,真诚的道一声谢谢,这才罢了,不然你想想,若被那个恶霸虏了去,就你这个性格,指不定会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他说的可真对,管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时日渐晚,就往家中方向走去。向他三叩首?想得美。
半响,曹子谦没有听到期待的话声,心觉不妙,忙转过头,见她已经走的好远,心里无奈又气人,这个奇怪的女人,好没礼数,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气归气,脚步却又飞似的追了上去。
“你这个奇怪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
管乐停住脚步,转身对着他,道:“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管乐!还有,谢谢你昨日救了我,大恩大德,我永不相忘。”
一阵风吹来,又吹散了她的刘海,那醒目的疤痕又显了出来,子谦顿时忍住接下来又要训她的话,一心所想她经历过的伤,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你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管乐一怔,目光闪烁的移向别处,不自然的用手拨弄着刘海,想要给它遮住,心里最卑微的地方,被他当面戳开,很不好受:“很丑,是吗?”
“不丑,一点儿也不丑!”子谦想也没想的就说道,这可都是出自肺腑的真实话。见她方才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心底深处仿佛是被针扎一般,好不自在。
他的回答让管乐有些意外,不由得让她苦笑,这疤痕不丑,难道还美丽么?
望着她未信的眼神,子谦又道:“历史史记上记载,传说前世感情至深的夫妻会相约一同面对死亡,求的就是下辈子还能在一起,于是他们会在彼此身上留下烙记作为他们来生再次相遇的凭证,我想你额头上的疤痕也就是这样的一个烙记,它能让前世你的爱人一眼就能认出你。所以不丑,起码在我的眼里,一点儿也不丑。”
还有这么一个动人的传说?
管乐将信将疑的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在落日光芒下格外的灿烂夺目,眼神真挚而又坚定。倒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不知道史书上是不是真有这个传说,她都要谢谢他。更没想到一个粗枝大叶的大男孩子,认真起来神情是那么的专注,更会用故事来安慰人。
“传说毕竟是传说,不过真得谢谢你!”说完,一抹微笑就从她嘴角边绽开,浅浅的酒窝载满了无限的柔情。
子谦看得竟然痴了。
夕阳西下,一双人就这样站着,管乐微笑着看向那天边最后的那抹彩霞,散发着心底最深处的情意。一则故事,竟让自己摆脱了疤痕留在心底的梦魇,从此不再害怕没有记忆所带来的空洞。
子谦看她,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让自己一改往日的作风,如今,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让自己一颗心不由得向她靠近,想了解她,关心她。仅仅的只是一次牵手,就让自己对她另眼相看了么?
太阳下山了,天色暗了下来,一阵微风带来的丝丝凉意同时让两个人都打了个激灵,各觉得尴尬,并肩的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听孚玉说,你是被罗桑先生所救,而你也因此忘记了很多事情?这是真的吗?”
子谦率先开口问道。
只有彼此两人在场,管乐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有点不明白,孚玉怎么跟起他说起这个:“对,没有罗桑一家,或许我早就死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想这样更好。”
子谦望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如同嚼蜡,不可想象一个失忆的人还这么乐观豁达。
杨卓将孚玉送回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吴氏,虽然十分心疼女儿脚上受了伤,但能通过这件事情看到杨卓关心孚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杨卓没有等到子谦回来,便先行离开了。
吴氏千叮万嘱让他明日一定再来。
厢房内,罗桑为孚玉推拿了脚踝,敷了草药,吴氏坐在一旁喋喋不休,说来说去全部是杨卓的好话:
“我看啊,杨卓这个孩子就是好,心细周密,刚才看他关心孚玉那份上,恨不得受伤的是他自己,哎,长的又是一表人才,说的话也都是我爱听的……!”
孚玉趴在被褥上一言不发,脸色霎是难看,丝毫没有听进吴氏在说着什么话,打的什么主意。
罗桑察觉到孚玉闷闷不乐,忙给吴氏递着眼色。
吴氏会意,帮孚玉盖好被子就和罗桑悄悄的退出了房间。这出了门还不忘嘀咕道:
“这孩子,受了这么点小伤,又没伤及筋骨,整个人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我跟她说那么多,她都不吭一声。”
“你小声点,就你整天唠唠叨叨谁受得了!”罗桑赶忙打断她的话,这孩子的心思,做娘的不清楚真够失败。
吴氏一听,以为罗桑嫌弃她,火气就蹭蹭的冲了上来:“你说什么呢?谁整天唠唠叨叨的了?哎,你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晚上甭想睡觉。”
“好好好,是为夫错了,你小声点,别吵着孚玉休息!”
“别岔话题,你快把话说清楚……”
……
孚玉听着罗桑夫妇的斗嘴声渐行渐远,才一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无趣的绕着手指,扫了一眼裹在脚踝上面的纱布不以为然。
抬眼望着侧面的空床,床铺上被褥叠的干净整洁,几篇竹简就摆在枕头旁,在自己的印象中,管乐及其爱干净,每天折叠被子比梳妆用的时间还要长。她唯一的喜好就是读书,每晚睡前都要看上一两个时辰,她说读书可以净化人的心灵,从书中学习无穷尽的智慧还有活着的力量。
“管乐,你怎么还不回来?”
孚玉喃喃自语,面上无尽的惆怅,心里一直隐隐不安,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管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