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莆烨倾抱着宫星沁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的镇子急掠而去,他的轻功了得,多禄福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追上。
无奈之下,多禄福只有停了下来。其白白净净的脸上,眉头微锁。细细想了一阵,多禄福对着空气一招手,一名黑衣人便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将包裹交于那名全身包裹在夜行衣里的男子,声音沉重道:“将此物交于陛下,切记一定要保护好陛下!”
“是!”黑衣人抱拳领命而去,多禄福看着皇莆烨倾离去的方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先帝当年也是一个情种,十三年前他就因为听信了永宁王母妃宁妃的谗言,派人追杀皇后与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二人。
当年的伤亡实在惨重,但令人恐惧而不敢提的不是那次紫禁城内的百里追捕。而是六年后,陛下的绝地反扑。那一次,当真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百里鬼哭,千里狼嚎。陛下也在那一次的绝地反击之中顺利登基成帝,彼时的皇上已是奄奄一息,他以密召相挟逼迫陛下放了宁妃母子,并赐封地,封其为永宁王。
寓意永远安宁,安乐的王爷。
皇莆烨倾对自己越紧张,宫星沁心中便越是酸楚。幼时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如同魔鬼一般蜂拥而来。心中的疼痛已经不是被沙子入了眼的疼痛可以掩盖的了。她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舅舅说过,这世上有两个男人爱不得,大周的皇帝和西北的永宁王。他们二人一人看似有情却无情,一人处处留情却无心。
而你,大周的皇帝。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急风吹起斗笠上的黑纱,轻薄的黑纱拂在宫星沁脸上。鼻翼间吸入的是那熟悉的另人安心的味道,宫星沁抬起手,轻轻的环上了皇莆烨倾的脖子。
若你真如你所说,仅是一个氏族中的落魄少爷该有多好?那我便不用如此备受煎熬地在爱你与不爱你之间挣扎……
皇莆烨倾脚不占地向着城门掠去,镇子已经近了,有各种商人,村民派对循序渐进。
守门的士兵手执长枪对着过往的村民逐个盘查,皇莆烨倾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女人。“抱紧了。”
宫星沁还不知其意,想睁眼看他但双眼却是疼得厉害。马蹄声嗒嗒地从远处追来,宫星沁依言搂紧了皇莆烨倾的脖子。
她想起了那个冬天,她刚被接入宫府。在下人冷嘲热讽和宫琪菲带着伙伴的欺负之下逃出宫家时遇到他的那个夜晚。
他也是那样抱着她,用小小的身躯给她他自己仅剩的温暖。
她记得母亲经常唱的一首歌,舅舅派人将它写成了曲谱。被整个别霞庄内的人视为珍宝。
那首歌的其中几句好像是: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过门。
转多少身,过多少门,虚掷青春。
小小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多禄福驾着黑马嗒嗒的追来,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带起了一阵疾风的身影瞪大了眼。想驱马前去追赶,但想到这进出城门都要经过盘查是陛下的旨意就生生的勒住了缰绳。
陛下啊,您这算不算伸手打自己的脸呢?
狂风吹得斗笠上的黑纱纷飞乱舞,四处的人飞快流逝,皇莆烨倾低头向宫星沁看去。就见她嘴角勾起了一道极浅极淡的笑意。
守城的士兵俱是感觉到一股阴风吹过,地上的尘土突然溅起三尺多高。一名正在盘查过往客商的士兵警慎地抬转头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丝毫不妥才将手中的通城文碟还给了那名商人。
“让开,马车里面是什么东西?”确定人无不妥之后,士兵就手执着长枪想着马车走去。伸手用枪拨开一看,就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在轿内正襟危坐。
“将面纱取下!”士兵一丝不苟地说道。
将通城文碟收好的商人听此话连忙上前,言语毕恭毕敬地说道:“守卫大人,小女还待字闺中,这容貌,不可为男子所瞧啊。”
城门处等候的车队循序渐进,皇莆烨倾抱着宫星沁熟门熟路地向着北央街的和顺堂掠去。一路上脚不沾地。
这个镇子是离京城最近的,名为雾晴镇。由于常年被雾罩着而取名的。而这虽名为镇,但实则却可抵得上一座中等大小的城市了。
和顺堂今日问诊的人队伍排到了大门外,长长的队伍中有老有少。有富商亦有权贵。
看诊的是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花甲老人,他每皱一下眉便要捋一下他下巴上那一束山羊胡子。久而久之,他那一拙胡子就所剩无几了。
“大夫,你可否先帮我妻子看看。她眼里入了沙子,疼得厉害。”
“眼里入了沙子吹吹便是了,老夫此处不看娇贵人。”
老人名张翔舜,此时捋着山羊胡子,头也不抬。
宫星沁识得这声音,那是她被蓝姬带去与舅舅见面的时候,在帘外响起的那个声音。听舅舅说此人医术了得,号称白首医仙。
正被大夫把脉的是一个头绾妇人髻的贵妇,她此时抬头看了眼皇莆烨倾。见他皱眉,便笑道:“看这公子这般紧张爱妻,张老就先帮其瞧瞧罢?”
“哼,如今的男人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真正紧张爱妻的,除了当年那位……”张翔舜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一边讽刺着一边抬头向皇莆烨倾看去。
这一看,他便止住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皇莆烨倾,再看看他怀中的宫星沁。“我道是这世上那有比那位更紧张爱妻的男子,哼,你且随我进来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过去带着皇莆烨倾二人进入竹帘后的诊室。
皇莆烨倾以知他认出了自己,当即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将她放那里吧。陛下,老夫怎么不曾听说,您何时立了皇后?”
诊室里燃烧着熏香,宫星沁一闻见,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消失前她只听见了一句:“将她放那里吧,陛下,老夫怎么不知您何时立了皇后……”她想,此人必是与他极为熟悉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