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神情茫然,像木偶般一步一步走进屋子,走到屋子中央,缓缓盘腿坐下,眼皮垂松,似乎乏困已极,随即紧紧闭上。
门外的雪猴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完全不明白地乖乖地蹲坐原地,安心地等着它那个新教的朋友。
一天很快过去了,那个朋友没有出来。
第二天很快过去了,那个朋友依旧没出来。
第三天……
……
雪猴每天在果树草屋两点一线间奔波,门前已经堆积了它为齐麟摘的许多果子。
果子开始变坏,发出异味,雪猴又一个一个将变味的果子运走。
不知是哪一天,雪猴按惯例来到门前,忽然空中飘飘悠悠落下一片树叶,雪猴伸爪抓住树叶,看了一会,再仰头望天,知晓气候即将变换,新的季节马上要到来。
便在这时,一股奇妙的波动从草屋中散发出来,雪猴惊而转头,看到它那个朋友面带微笑、负手站在门前。
在秋天将到的时节,齐麟终于再次长睡醒来!
雪猴兴奋地跳过去,扑倒齐麟身上,齐麟亲昵地搂着雪猴,这些日子的种种他一一看在心里,齐麟和声道:“猴兄,大恩不言谢,也让你看看你给我的这份大礼。”
雪猴离开齐麟怀抱,与齐麟并排而站,双目期待地瞧着齐麟。
齐麟身子微微一侧,右手臂宏然抬起,闪电般弹出数指,一阵阵旋风从齐麟指尖刮出,铺天盖地卷向果林,天空风云为之变色,仿佛沙漠龙卷风过境一般。
雪猴吓得不停后退,齐麟立即收指握拳,袍袖轻拂,那骇人狂风随即消失,当真是来时吞天蔽日,去时无影无踪。
齐麟转头向雪猴道:“狂风之后便是暴雨,猴兄瞧我这套‘指尖风雨’如何?”
雪猴摇头晃脑,双爪用力互击,用这一系列动作给予齐麟以高度的评价。
齐麟也很满意,拉着雪猴一爪,道:“找果子吃去,有些饿了。”
往果林去的时候,齐麟转眼看到溪流,灵机一动,拍拍雪猴道:“你去摘果子,我去抓鱼。”
一人一猴分工行动,齐麟跑到小溪边,先洗了脸,然后喝了一口溪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脑子里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玄妙经历。
进入齐麟识海中的那道念力自然是惊风雨留下的,天劫击散了惊风雨的躯体与魂魄,却无法破散其意念,这些念力附着于草屋上,等待有缘人前来拜领,雪猴通灵,无意间感受到惊风雨留下的草屋之意,习得一身本领。
所以,当惊风雨念力侵入齐麟识海中时,齐麟没有做任何反抗,一切听之任之,在惊风雨意识的控制下,齐麟对坐“天地”二字,聆受惊风雨撼天动地的武学功法。
惊风雨既已踏上渡劫境地,这世上有何物能承载他带着不甘的绝世念力?自然就是“天地”了。
齐麟身负天地之力,正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宝藏,非如此,他不足以承接惊风雨玄功心法,“天地之意”遭遇“天地之力”,两厢情愿,如鱼得水。
至此,齐麟终于开通了通往天地之力的道路,他本身已然不凡,再有此脱胎换骨,将来会如何,当真难料。
齐麟正想的入神,忽见手上起了一层皮,轻轻揭去,发现双手顿时变得晶莹剔透,齐麟略作沉思,心中有所感悟,除去衣衫跳进溪水中,不到半盏茶十分,一层人皮从齐麟身上缓缓褪下,随流水漂走。
脱胎换骨对齐麟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描述,面对这一景象,齐麟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忽地脚下一凉,有游物滑腻腻地经过,齐麟低头一看,是一条黄色鲇鱼,手掌翻过,往下一压,一道劲力覆盖在书面,流水为之止住,鲇鱼顿时动弹不得。
齐麟笑道:“倘若惊风雨老前辈知道我用他的功夫捕鱼,会不会气得重生过来?”
齐麟弯身捡起肥鱼,抱歉道:“我就不装模作样地同情你了。”
聚柴,生火,烤鱼。
这时雪猴也把果子摘过来,一人一猴吃着果子烤着鱼,齐麟还忍不住哼了几句小调,不一会烤鱼的香味开始弥漫开来。
雪猴不吃鱼,这属于自然生物链,齐麟也不强求,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吃完鱼,齐麟指着溪水源头的那座青山道:“你说它是不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一条路?”
齐麟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是从某个地方坠落到这里的,那么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世界。
雪猴摆摆头,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齐麟立即会意,道:“不错,青山有路勤为径,欲知真相须中行。”说着拉着雪猴的爪子大步朝远山走去。
直到太阳落山时,齐麟才和雪猴来到山脚,山峰耸入云霄,似乎高到极处,齐麟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担忧,倘若这座山不是通往自己世界的路,那该怎么办才好?
雪猴似乎看出了齐麟的犹豫,挠挠齐麟的大腿,向山巅指去,齐麟洒然道:“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再婆婆妈妈倒显得不够爽快了,猴兄稍待,我去去就回。”
齐麟说罢,大袖一挥,御气登山,乘风而去,喜得雪猴不住抓耳挠腮。
齐麟快速地向山顶飞驰,耳边呼呼风声,山上倒退的怪石野草都表明了齐麟的速度确是快到极处。
齐麟很快进入半山云层中,体内真气犹自沛然不绝,源源而发,虽然还未能完全领悟惊风雨传承,或者说,虽然刚刚登入惊风雨武学门径,但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足够惊人。
齐麟加快速度,继续登山,此时的他已经化身成一道白影,身形轮廓早分辨不出。
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齐麟终于站在山顶,举目四顾尽是茫茫云层,哪里有什么出路?齐麟仰头看天,自嘲地问道:“你这是玩哪一出?”
这番登山虽未寻到路,却也不是一无所获,惊风雨武学言道:“旗鼓相当,斗力在千招之后,此时仍有余力,甚而过于先前,敌人未有不败者。”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两个修为相当的人对阵,胜负往往要在一千照之后才分得出,倘若一个人这时候仍然有力气继续斗下去,甚至出招比开始还厉害,那么对手只有认输一条路可以走。
这次登山,齐麟隐约摸索到一条修炼线索,便是在那“千招”之后,如何保留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