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潮流,冲刷着青色的大地,荒烟蔓草的城外野地,变成了铁骑驰骋的海洋。
地面就像是陷入了毫无节奏的抽搐之中般,令士兵们的双腿经不住打颤。
人们几乎已经能够看到,那些从西域奔袭而来的敌人,带着奇怪的圆形帽子,身穿着红色的长袍,手中圆弧形的弯刀飞舞着。
这些就是乃蛮部太阳汗的骑兵!苏山叶的眼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线条,仿佛只要按照那些线条切割下去,还会有比那些骑兵们的长袍,颜色更鲜艳的东西喷涌而出。
苏山叶闭起了眼睛,在他的识海之中,那根银色的细线发出了阵阵蜂鸣之音,“心静贴”的心字第一笔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此时,空中的气流忽然一变,苏山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举盾,快举盾!”苏山叶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喝道。
这一声怒吼,响彻整个阵列,人们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第一排士兵们的竖盾变成了举盾,这突然的变化,让赵俊明总兵感到了不可思议的恼怒,这是谁在发号施令,而这些士兵又怎么会乖乖地改变战斗模式?
“混......”一句怒骂尚未出口,空中忽然传来的可怕的声音。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犹如大量的尖锐之物,用极高的速度划破空气一般的刺耳之声,响彻天空。
“是箭雨幕射击!”赵俊明勃然变色,这位金刚境中期的武道者,自然不会害怕箭雨幕的射击,但要不是所有士兵举起了举盾,那......
来不及赵总兵后怕,“突突突突”地金属相交的声音,已经剧烈响起。
无数的劲弓张射之箭,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铁箭五千羽,足以遮天蔽日,扰乱气流!此时更犹如一道金属的长河,直灌天水郡步军本阵。
尖锐的三角箭头,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砸在了同样是金属的巨盾之上。数千枚箭头,如同跳跃的音符一般,在天水郡步军本阵中奏响毛骨悚然的乐章。
强弓之下,安有完卵?要不是士兵们的巨盾及时举过头顶,那么本阵之中的士兵,在第一轮攒射之后,至少已经死了十之五六。
仅仅用手就拨开箭雨的赵俊明,目光瞥向了苏山叶,刚才那一声“举盾”的怒吼,似乎是他所发。
第一波箭雨斩落尘泥,又是连续七次箭雨幕覆盖射击而来,数万枝铁箭经过盾牌的反射,犹如插地牢笼一般竖立在草原之上,直到最后一羽铁箭反弹到大地之上,那可怕的金属相交之音终于停歇了下来。
巨盾还是巨盾,尽管那七波次的箭雨浇淋,依旧无法穿透厚重的巨盾,即便是表面的坑坑洼洼,也只是留下了少许痕迹。
一片纷乱之后,巨大的危机感依旧强烈存在。搅动空气的乱流消失了,而马蹄声已经临近了。
“竖盾,架枪!”两道命令一同下达,这是因为留给赵总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个距离上,赵俊明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些骑兵们可怕的面容。
卷起漫天扬尘,飞散的蹄花纷纷落下,太阳汗的骑兵,终于到了面前!
一道洪流,如同黄河泛滥的浪头,卷起尘埃无数,朝着步军本阵的第一道阵线猛烈撞击。
步军的士兵们,用身体的倾角抵住盾牌,用肩窝死死顶住破马枪,此时的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蛮族的骑兵朝着枪尖疾驰。
草原大漠之上,金色的阳光之下,骏马奔腾着,骑士呼啸着,重达千钧般的冲击战爆发了!
“轰......”无数声金戈铁马的撞击,汇聚成了一声巨大无比的轰鸣。
乃蛮部至少数百名骑兵,狠狠地撞上天水城守军的大阵。
铁与肉,枪与血的直接对话,是这场恶斗的开端。
轰鸣之下,人仰马翻,怒吼和马嘶响彻战场。
尖锐无比的枪尖,在阳光下朔气连连,而红色的骑兵猛挥马刀,斩向长枪。
钢铁之盾,被马头、马蹄迎面撞上,可怕的巨响中,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无论是死扛住盾牌的士兵,还是冲刺着的骏马,都不曾后退半步。
一瞬间,步军数百米宽的战线上,到处都是飞扬起猩红的鲜血和狰狞的头颅。
在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天水城步军本阵原本是一道直线的防御阵地,向内凹陷了一个豁口。凶悍无比的西域大漠骑兵,用重量和血肉之躯,愣是将巨盾和枪林组成的阵线撕裂。
为此,蛮族骑兵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正面第一梯队的骑兵几乎全线阵亡。
这完全是玩命的打法,西域蛮族竟然是如此彪悍,处于第二道防线之后的苏山叶皱起了眉头。
不过蛮族的骑兵们,似乎并没有向着撕裂的豁口进攻,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改变惯性的轨迹,再娴熟的控马术,也无法改变数百斤的重量造成的惯性,头一波攻击的两千名骑兵,依旧朝着正面宽度数百米的步军阵线全线猛烈冲刺。
那些若隐若现在尘土飞扬中的骑兵呼啸着,挥舞着圆弧马刀,踩着同伴的尸体,朝着有些散乱天水城步军战线猛扑,许多骑兵甚至紧夹马肚,低伏马背,纵起马蹄,像是要飞跃步军的第一道防线。
此时,步军本阵的令旗和两长一短号声响起,有些散乱的步兵们听到这号声,本能地朝着天空竖起了长长的破马枪。
长枪林立,斜刺前方!
扛在士兵们肩上的长枪,犹如蜷缩着的刺猬,忽然密集地亮起了突刺。飞跃而来的战马,在空中无法改变他们的方向,被这些斜刺长空的破马枪候个正着。
随着“噗噗噗”这种穿刺入肉的可怕声音传来,猩红的液体在空中洒下,就像是红色之雨般,染红了草原的天空。
短短一瞬之间,在很多人眼前就像是过了长久岁月,数百名蛮族骑兵已经变成尸体,而上百名大宋步军也殉国而亡。
惨烈无比的冲锋依旧在继续,双方谁也没有想到,两军伤亡的数字,竟然相差数倍。原本对于步军占据绝对优势的骑兵,在这遭遇战中损失惨重。
跟随在第一波攻击队列之后的是乃蛮部东线本阵,乃蛮部东线最高指挥官,太阳汗的次子乌鲁塔坐在马上,面色阴晴不定。
“博尔泰,前军攻击的情况如何?”乌鲁塔转头问道,前方的尘头已经遮蔽了实现,但是震天的喊杀声却依旧传来,这让乌鲁塔有些心神不宁。
在全军攻击之前,乌鲁塔的斥候已经探明,天水城步军在天水城下列阵。尽管有些惊讶天水城市如何得到了消息,但是斥候的情报中显示,天水城城下列阵的步军最多只有两千人。
这让乌鲁塔感到有些疑惑,宋人向来兵不厌诈,诡计多端。在天水城下最多只有两千人的步军列阵,这不是故意在示弱么?
难道是宋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天水城外,布置了陷阱?
斥候们纷至沓来的情报却不断地在显示,天水城外,方圆十里之内,根本就没有任何宋军伏兵,而在天水城的城头,也没有看到一个兵卒。
乌鲁塔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宋人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要攻击天水城的情报,但却只有两千人都不到的步军在城外列阵,周围也没有伏兵,难道是宋人极端藐视自己这些乃蛮部人?还是自高自大认为宋人天下无敌?用区区两千步军就想阻我五千铁骑?
哼!宋人十年未战,当年的西北之虎苏守业早已被贬,而乃蛮部却是不断在战争中强大起来,这些自命无敌的宋人,今天就要让你们记住,谁才是真正的西北之虎。
乌鲁塔所以才分兵两千,直取天水城下的步军本阵。
但是如此震耳的喊杀声,说明战斗胶着的程度空前激烈,这让乌鲁塔感到了一丝不安。
“难道是有修者参与了作战?”乌鲁塔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大宋的修者是可怕的对手,无论是武道修者,还是意念修者,都在十年之前给大漠诸部毁灭性的的打击,这种可怕的对手让草原上的雄鹰们,十年未敢再犯大宋疆土。
不过乃蛮部遭受旱灾,部族食不果腹,而大宋的修者大多聚集于京师通天阁,对于西北的闪电袭扰,远水救不了近渴,所以乃蛮部才下定决心,突袭天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