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刘伶一脚踢开了那颗想要爬回去的神圣的头颅,跑到了沈奕的旁边,开始伸出手准备帮他挣脱束缚。
他已经来不及去管那只还在爬行的断手了。
因为困着沈奕的那只手越勒越紧,已经从单纯地限制沈奕的手臂到了开始侵略他的脖子的地步。
沈奕的脖子已经被扼住,他的喘息已经开始加重,他的脸孔已经开始涨红。
“撑住。”刘伶抓住了那条还在死死发力的手臂,用力拉扯。
沈奕配合着一起往外挣脱。
但是那条手臂的力气实在是过分的大,即使是两个人一起发力也根本无法拉得动。
反倒是因为沈奕的挣扎而使那条手臂越收越紧,那只扼住他的手更是将沈奕的脸孔掐的近乎发青。
“刀……刀。”沈奕只能勉强说出了两个字,手里的刀朝着刘伶伸了过去。
刘伶伸手去接。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原本在一旁的地上还在顽强攀爬的手忽然飞跃了起来,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朝着刘伶抓了过去。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那只手腾飞起的刹那,原本平平无奇的手指忽然变成了如同陈导之前的那种利爪。
利爪撕破了风声,直抓刘伶的咽喉。
刘伶只能躲。
他来不及拿蚩尤,侧身连退三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夺命的一爪。
但那爪子却不停,它一抓抓空,连地都没有落下,无比违反物理规则的在下坠的途中再次猛然上窜,又一次向着刘伶抓去。
刘伶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继续退。
继续躲,不停地躲。
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去营救沈奕。
而沈奕那边,刘伶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那手臂不仅仅是再一次加力,那只扼住沈奕脖子的手更是如同那只追逐他的利爪一般也化作了利器。
锋利到了极致的爪子一下子收成了一个锋利的环,深深扣进了沈奕的脖子里,发出了一声刀锋入肉的噗嗤声。
犹如古时的血滴子。
“沈奕!!!”刘伶一边疯狂地躲闪,一边大叫。
那一声入肉声实在是太过可怕了,简直就像是直接切断了脖子一般。
“行!!!”沈奕蓦然大吼,声音虽然被压制的无比的低哑。
但却有力。
无比的有力。
昏暗的光里,沈奕手里的蚩尤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刺入了他自己的身体。
蚩尤刀,勇力,开启。
他像是一下子被注入了重生的力量,原本被绑缚的完全没有动弹之力的双臂骤然发力。
下一刻,只听得空气里闪过一声快到极致撕拉声。
那对之前如同牛皮糖般缠着他的手脚,就那么被他野蛮地从那副孱弱的躯干上撕裂了下来。
腐肉和污丑的血液四处飞溅。
整个阴暗的房间里骤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到了极致的惨叫声。
像是真的有个女人被硬生生撕扯下了手和脚。
沈奕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还是缠着那只如同血滴子般的爪子。
那爪子还在不断地收紧,不断地压榨着他的血肉。
但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一刀凶狠地朝着那副在地上不断颤抖着的孱弱的躯干上刺了下去。
直穿心脏。
又一声凄厉的女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那只追逐着刘伶的爪子停顿了片刻,他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血滴子也松了一松。
有效果。
沈奕强忍着疼痛又是一刀。
“噗嗤——”
利刃穿心,发出了和扣着他脖子的血滴子一样的声音。
他有壁垒技能护体,完全不怕死,因为不会致死。
但是他就不信,这一只怪物……也不会死!!!
“噗嗤——”第三刀。
第三刀下去。
那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已经有些无力,那些被斩成了零件的部位也是趋于虚弱。
沈奕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好过了一点。
但是他完全不停,手握着刀子就是狠狠地一扭,紧接着是向下猛的一划拉,顿时那具躯干里的已经呈现腐烂的内脏就一股脑地汹涌了出来。
极度恶心的味道在整个房子里蔓延。
沈奕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面不改色地出第四刀,朝上划。
第五刀,朝左。
第六刀,右。
第七刀,第八刀,第九刀。
沈奕像是疯了一样地蹲在那里,如同一个疯狂的屠夫一般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蚩尤。
到了最后,他将这个尸体斩成了碎泥,只剩下一个阴部还待在血肉堆里。
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临幸。
沈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脖子上的禁锢已经弱的不能在弱。
一切……
结束吧!!!
“噗嗤——”沈奕猛然挥刀。
最后一刀。
刀毫无阻滞地插进了那个****的阴部里,将这最后的罪恶完全杀死。
房间里最后响起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女人的声音,像是叹息躲过惨叫。
“吧嗒——”几乎是落刀的那一刻,那一只已经追得晃晃悠悠的手臂终于掉到了地上。
禁锢在沈奕脖子上的手臂也掉在了地上。
沈奕精疲力尽地靠在了墙上,开始喘息。
刘伶则是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几乎有进气没出气。
只有陈导还在一个人靠在角落里低低地嘶哑。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韩国人……”陈导忽然喊他。
“什么?”
“你现在,还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陈导的话音越发的低落,充满了某种疲惫。
“别信他。”刘伶躺在地上无力地吼叫,他刚刚被那只爪子追,虽然反应也算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伤到了很多,体力也近乎透支,根本站不起来。
“……”沈奕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说。”
“沈奕?!”刘伶猛然吼叫,近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他的在暗夜的面孔上是无尽的愤怒与因之颤抖的肌肉。
“半个多月前,我去旧书市场淘书。”陈导已经开口,开始讲一个故事,“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所以只能买点旧书看看,有时候还能淘到点好货色。”
沈奕没有说话,但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而这一次,我真的是买到了好东西。”陈导说到这里的时候,用的是一种自嘲意味极浓的口吻,“一本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它在召唤我的东西,《最期之诗》。”
陈导说着将一本古旧的黑色封皮书籍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掌心里抚摸。
沈奕看了一眼,没有动。
“我花了五块钱买下了它,饭都没吃就回了家。”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口气里流露出一种迷醉,“它是那么迷人,以至于我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阅读它,而当我翻开它的,它只写了一句话,一行字,想要……真正的活着吗?”
“想要真正的活着吗?”陈导忍不住重复着,加高了声音,像是吼叫一般,低声嘶哑着问,“韩国人,你想要……真正的活着吗?”
沈奕无言,他忽然想起了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很久远的那个夜晚。
那个他启程去往香港的那个夜晚。
陈导在喝完最后一杯酒之后问他,你说这辈子,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这辈子,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啊,我做梦都想要好好活着啊。”陈导像是闭上了眼睛,呢喃,“韩国人,我今年二十三了,过完年二十四了,可我还是这副样子,什么都做不成,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喜欢,也没有可以喜欢的人……”
“其实……”沈奕说了其实,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难道要他说,其实,你回到家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还是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这种屁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什么天分,其实我真该早点回老家的,早点死心,找个活干,找个丑婆娘生个孩子,以后……以后还能请你喝茶。”陈导笑,笑得看不到的颤抖,“可是……可是我陈森然啊,我陈森然啊……”
“我陈森然可是说过要写出绝世的故事的男人啊,我又怎么可以,怎么能够……”陈导近乎咆哮着吼叫着说出了最后的两个字,“放弃?”
我怎么能放弃?
“我不能。”陈导忽然收了那些激情和热血,口气变得无比冰冷,“所以就算它让我杀人,就算它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算我可能将要放出什么可怕的恶魔,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好故事。”
“禽兽。”刘伶几乎是咬着牙齿念出了这两个字。
“禽兽?是啊。”陈导笑,这次是狂笑,带着种冷漠的戾气,“也许我身体里就住了一个杀人鬼,所以它给了我力量,我就可以做出那些事,那又怎么样,因为那都是我的精彩故事的一部分。”
“你疯了。”沈奕最终开口。
他真的只能这样说。
就算陈导有着那么些理由,就算他沈奕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但陈导,真的走远了。
“我是疯了。”陈导像是点头。
四周围忽然又开始起雾。
有碎屑从房顶掉落下来,整个世界开始产生一种不自然的崩塌。
整个世界似乎……
“这个世界要塌了。”陈导说出了答案,“你们快走吧,一直往外走到镇口就可以出去了。”
“你呢?”沈奕已经恢复了点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陈导,去拉刘伶。
“我的故事结束了,这是我最好的结局。”陈导还是笑,在黑暗和渐起的雾里。
沈奕看不到他的脸。
陈导也看不到沈奕的脸。
“一起走吧。”一只手忽然从雾里伸向了陈导。
“沈奕?”刘伶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这样低吼。
“他就算该死,也不该死在这里。”沈奕的手没有收回。
整个世界的雾更大,晃动的更厉害。
刘伶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好吧,我们说不定还能喝杯践行酒什么的。”陈导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抓住了沈奕的手。
三个人一瘸一拐地从楼上往下走,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屋子,朝着镇口冲去。
世界的崩塌到了极致,那些楼房已经倒塌,梧桐开始落叶,满街的雾气大的弥天。
“快点,快点,来得及。”沈奕一边走,一边拖着陈导。
镇口已经遥遥在望,甚至那辆骚气的悍马H2的大灯的灯光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再撑一下。
沈奕又加快了一分速度。
只要再一点点时间……
“扑通——”一直被沈奕拖着的陈导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忽然摔倒在了地上。
“陈导,快。”沈奕伸出了手想要拉他。
陈导这一次却没有再接,他仰躺在地上,笑着说:“算了,韩国人,我摔倒了,你走吧。”
“陈导……”沈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走啊。”刘伶狠狠拉了他一把。
世界崩塌已经蔓延到了这里,再耽搁哪怕一秒钟都是危险。
“走吧。”陈导点头。
沈奕几乎被刘伶拖着走。
“对了,我求你最后一件事。”陈导忽然喊住了沈奕,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稿纸,递向了沈奕,“我求你,一定要帮我出版它,好吗?”
“好!!!”沈奕一把接过那卷稿纸,在大雾崩天的末日里对着陈导红着眼睛吼叫。
崩塌终于到了最后阶段,沈奕不得不冲进了那些光里,在最后的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个曾经他最好的朋友之一,那个曾经和他双排的时候以天使辅助著称的胖子。
梧桐叶已经落了满地。
他躺在上面,就像是落叶归根。
他似乎说了一句话,好像是:
“真是怀念武天老师还是天下第一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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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怀念武天老师还是天下第一的时代啊。
这一章我知道很自我,几乎就是我写给我自己的。
我终于把我自己给写死了。
说真的,我写的哭了。
送给二十岁前的我,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名震天下,也没有写出绝世的好故事。